鍾離先生目光陰沉的看了那個發問的人一眼,那人還年輕,最受不了別人懷疑他的膽氣,就算在鍾離先生的注視下,背上已經冒汗了,還是堅持著回望著他。

鍾離先生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他的提問,徑直進了大門,傭人們也隨後進去,並且緊緊關閉了大門。

在場的媒體頓時沸騰了,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這不正是說明鍾離先生心虛了,那麽那些傳聞竟然都是真的了?

我的天呐,本年度,不,十年之內最大的瓜出現了!

網上各種關於鍾離家的傳聞更加鋪天蓋地,鍾離昊的秘書找到他,焦急的向他匯報公司的情況。

“很多高層都提交了辭呈,他們可都是公司的柱石,手裏抓著大把的關係,一旦走了對公司的損失是無法彌補的,大少爺您不能不管啊。”

鍾離昊卻表現的格外淡定,邊給女人養的一盆君子蘭澆水,邊語氣涼涼的說道:“我怎麽管?有一個詞怎麽說來的?哦,對,大勢已去。

現在誰也救不了公司,你不能,我也同樣不能。去吧,你也趁早給自已找個出路吧,現在不管我們做什麽,公司都隻有倒台一個結果了。”

秘書還想說才能,鍾離昊卻轉過頭去完全不理會他了,顯然是不會聽他的勸說了,秘書隻好默默離開了。

女人牽著孩子的手從遊戲室出來,孩子一見鍾離昊,立馬眉眼彎彎,露出一個乖巧又親熱的笑臉來。

比起家裏那個總是哭鬧不止,動不動就發脾氣的少爺,不知道乖巧了多少。

鍾離昊難得對孩子生出幾分親近之意,蹲下身在孩子鼻子上點了點,孩子雙手捂著鼻子躲到女人身後去了,卻又探出頭來朝他笑。

鍾離昊的心裏熨貼極了,突然有點後悔,之前為什麽沒發現,平凡的生活有多麽溫馨舒服,那些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又是多麽可笑。

“你明天帶著孩子走吧。”

女人抬起頭,驚訝的看著鍾離昊,眼中漸漸湧起淚光,但是很快低下頭,語氣平靜的應聲,“知道了,那我先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天一早我們就走。”

顯然女人是誤會了鍾離昊的意思,卻讓他心裏格外憐惜,忍不住伸手把女人拉進懷裏,輕輕的拍了拍背心,這個動作已經是他難得的溫柔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家裏的事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我也不跟你細說了,總之公司快支撐不下去了。

我打算換個地方生活,就我們一家三口,安安靜靜的,不管公司那些破事了。到時候我會給我們三個都換個新的身份,誰都找不到我們,好不好?

至於錢的方麵你放心,不管怎樣都少不了你和孩子的。”

女人抬起頭,難得勇敢的與鍾離昊對視,嘴角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大少爺說錯了,是我們三個人的,大少爺是富也好窮也好,我和孩子都心甘情願的陪著您。”

孩子不明白媽媽這個剛剛出現不久的爸爸抱在一起是做什麽,伸出小手扯了扯鍾離昊的褲腿,鍾離昊彎腰把他抱起來,又伸手摟住女人,一家三口彼此對望著,溫馨氣氛圍繞在他們身邊。

當晚女人哄睡孩子之後開始收拾東西。鍾離昊坐在旁邊看著,提醒她:“不用帶這麽多東西,你和孩子在路上沒人照應,東西帶的多了辛苦,需要什麽到了地方再買就是了。

我是窮了,卻也不至於少了這點錢。

這張卡你拿著,密碼是孩子的生日,到了那邊之後先找個地方住下來,等我安排好這邊的事就過去跟你們團聚。”

女人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大少爺麵前,依戀的拉著他的衣角,“那……您什麽時候過去呀,我不是催您,就是……”

鍾離昊笑了笑安撫的拍了拍女人的肩膀,“放心,這樣的日子我真的過夠了,多則半個月少則十天就去找你們母子兩個。”

又開玩笑似的補上一句,“就算不顧你們母子,這卡裏可是我所有的私產,我不過去找你們,以後就隻能睡馬路了。”

女人破涕為笑,抹著眼睛小小嬌嗔了一句,“您把所有私產都交給我了,以後可以被我欺負了,不然我就不給您煮飯。”

第二天一大送走女人和孩子,大少爺回到了家裏,有些事還是需要做個正式的了斷,父母不愛他,他卻不能真的不孝順。

鍾離先生似乎早就預判到鍾離昊會提出離開家族,聽完他的所謂不得已,淡然笑了笑,朝侍立在旁邊的管家招了招手。

管家走近前來,一臉沉重的從口袋裏取出一張卡,雙手捧著遞到鍾離昊麵前,嘴唇翕動了半天,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輕聲問:“大少爺,困難隻是一時的,您身上手上都是幹幹淨淨的,堅持一下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鍾離昊毅然決然的擺了擺手,“多謝桐叔的好意,但是請您不要再勸了,我早就想離開這個家,走得遠遠的。外人隻看到我是豪門公子,金尊玉貴揮金如土,誰又能知道我從小到大是怎麽過的?

別人不清楚,桐叔自然明白,這樣冰冷的地方算什麽家?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我也早就不想達裏呆著了。

謝謝桐叔這麽多年一直照顧我,但是我真的要走了,就算在外麵餓死,總好過在這裏爹不疼娘不愛的。”

鍾離先生雙手攏在小腹上,微眯著雙眼眺望著樹梢上的一對鳥兒,聽到鍾離昊的話,忽然輕笑了一聲。

“鍾離昊,老桐拿著我鍾離家的工錢,照顧你是他的本分,你還會念他一聲好,向他道一聲謝。可有想過我和你母親生你養你,讓你有機會金尊玉貴揮金如土,對你的生養之恩呢?

當然,你要走就走,我也沒想留你,隻是你說的這些話,你另外兩個兄弟說可以,你卻是沒資格的。

卡裏的錢你拿去吧,兒大分家,就當是我這個父親給你置辦家什的吧。”

鍾離昊目光在桐叔手中的卡上頓了頓,到底沒有去拿,也沒有再叫一聲父親,甚至沒想再去看望一眼鍾離夫人,昂起頭快步離開了大宅。

等到大少奶奶得到消息趕到花園裏的時候,早就不見了鍾離昊的身影。

急慌慌的問鍾離先生:“爸,請問大少爺是不是回來過了?他……有沒有說什麽?”

鍾離先生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的指了指身後,“回來了,又走了,說是不屑於要這個冰冷的家,也不屑於用別人的命替他擋災,所以離開家族了,以後不再是鍾離家的子孫。”

大少奶奶隻覺腦子裏轟轟做響,腳下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還好管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什麽?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早知道當初就該把他扔到山裏喂狼,何必勞神傷財的救他。”

鍾離先生讓人給大少奶奶傳消息的時候,順便也通知了鍾離夫人,剛好聽到了鍾離先生的話,頓時氣得蛾眉倒豎,生意場上那個八麵威風的女強人又回來了。

大少奶奶現在可沒空怕這個婆婆,心亂如麻的扭著手指,她必須要想想,想想以後該怎麽辦。鍾離昊一句不想當鍾離家的子孫,就這麽走了,卻沒想想他的兒子從此也失去了繼承家業的資格。

是,鍾離家遇到了危機,可能會倒台,這一點大少奶奶自然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