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不願意?”
看著一直顫抖的王美人的小手,項平安不禁輕輕皺起眉頭,轉過身抓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我把你留下,是為了給你父親吃一記定心丸!你父女投靠紅巾軍是看得起我,我項平安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王美人瞳孔一震,紅唇微張,定定地看向眼前男人。
“殿下,我隻是有點認生……”
和父親在海上漂流這麽多年,她見過的生人屈指可數,如今見到身材高大、相貌英偉、又統領萬軍的王爺,自然有些膽戰心驚。
項平安對她小狗似的眼神很沒有抵抗力,當即打橫將她抱起,輕笑道:“我又沒要對你做什麽,你怕個毛線!”
說完,輕輕將她放在**,反手拉過被子替她蓋好,道:“你先睡吧!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麽樣!除非,你是自願的!”
王美人咬著嘴唇,美眸中流光溢彩。這幾天,她經常躲在項平安看不見的地方,悄悄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沒想到,這位明王殿下對待自己,和對待他的手下的態度截然不同!
既溫柔又明媚的眼眸,看得她心都融化了。
看著燭火下埋頭政務的項平安,王美人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的動作驚動了明王。
三更天後,困倦不堪的項平安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一直未睡的王美人見狀,連忙從**爬起來,抱起狐裘大氅,躡手躡腳地走到項平安跟前,小心翼翼地替他披上。
“看來,我父親投靠您的決定是正確的!像您這樣一言九鼎的君子,的確值得我們依靠和信賴!”王美人盯著項平安的臉,輕聲自言自語。
一陣困意襲來,王美人打著哈欠離開休息室,準備回自己的住處休息。
從休息室出來時,正好碰到帶人四處巡船的呂四娘,四目相對之際,二人微微頷首示意。
望著王美人離去的背影,呂四娘當即吩咐手下人繼續巡邏,自己則跑來議事廳,想看看項平安在忙什麽。
艙內燭火幽幽,項平安坐在床邊,手裏擺弄著沈家羅盤,神情緊繃,絲毫沒注意到,呂四娘就在門口站著。
“王美人回去了?”呂四娘明知故問,一句話把項平安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項平安抬頭看向她,微笑道:“四娘,過來坐。”
呂四娘嫋嫋婷婷地來到項平安身邊,屈膝坐在他腳邊的木榻上,動作輕柔地幫他按摩。
“四娘,不必了。”項平安雙手攙起呂四娘,將她抱在懷裏,輕聲道:“你辛苦了。”
聽著暖心的話,呂四娘一身的疲憊和醋意全都消散了。
“你跟了我這麽久,一直任勞任怨不求名分,我虧欠你太多了。”項平安捏著呂四娘的下巴,一臉認真道:“你有什麽特別想要的東西嗎?”
呂四娘不假思索地搖頭道:“能跟在您身邊,就是我畢生最大的心願。”
“咱們百十號人從一條官船開始,發展到如今的二十艘戰艦船隊,你功不可沒!我一直惦記著送你點什麽,又不知道你喜歡什麽。”
項平安很少和女人推心置腹,除了阿真兒,就隻有呂四娘有這種資格。雖然呂四娘的性格比較沉悶,既不像秦可兒那樣嫵媚如水,又不像林盼兒那樣技藝通天。但她的存在,就是項平安心中的定海神針。
呂四娘垂眸一笑,亮出手指上的玉扳指,微笑道:“我已經收到您獨一無二的禮物啦!”
“可我還想送你一樣!”項平安摸著呂四娘的小臉,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要送你一個孩子!”
呂四娘含情脈脈地看向項平安,她何嚐不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之前誤會綠珠有孕在身,她還偷偷哭了一大場呢!
可她這身子,年幼時受了傷寒,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替殿下延續香火。
“殿下,我可能……”
呂四娘話還未說完,就被項平安按倒狂吻。
……
一個小時後。
天光大亮,項平安沉穩酣睡,臉上掛著劇烈運動過後的疲憊。呂四娘和他截然相反,剛剛還疲憊不堪的她,此刻已是紅光滿麵。
對著鏡子簡單整理完衣衫,呂四娘又輕手輕腳地替項平安收拾好桌案,拿著沈家羅盤的圖樣分發下去,試圖從船上找到一位,了解這東西的女軍。
吃過早飯後,呂四娘正在甲板上操練士兵,忽然聽見斥候來報:“呂娘子,前方發現一艘商船,船頭掛著咱們紅巾軍的旗幟!該商船幾次混入我方艦隊中,多次驅逐未果,是否開火擊沉?”
聞言,呂四娘微微一愣!
海上還有這麽厚顏無恥的商船嗎?厚著臉皮硬往戰船裏湊?這得多大膽子?
“派兵登船,把他們的老板綁來見我!”
呂四娘一聲令下,立刻有手下女軍士積極執行軍令。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一個被五花大綁的胖子,被送到呂四娘麵前。
“參見呂大娘子!”
胖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呂四娘麵前,齜牙笑道:“小人是明州販賣絲綢瓷器的商人王弼,朋友們都稱我為王胖子!
小人一直想投靠明王殿下,奈何沒有門路。今日老天爺憐愛,叫小人與紅巾軍戰艦同行,這才有此下策,實乃無奈之舉!”
王胖子感慨道:“小人此番出海,已在海上漂泊數日,隻為能夠和明王殿下偶遇,成為他麾下一員,如今得償所願,真是天意啊!”
呂四娘剛想盤問王胖子的來曆,對方立刻亮出他的介紹人。
“對了,我和殿下義子朱重八是老鄉……去年見他還是街頭乞丐,今年已經納入紅巾軍麾下後,搖身一變成了統領萬人的大將軍,真是羨慕死我了!
我央求他替我寫了一封介紹信,喏,就在我懷裏,勞煩女大人動手拿出來……”
從王胖子嘴裏聽到朱重八的名字,呂四娘仍舊半信半疑,當她看到所謂的介紹信上那些烏龜王八和小魚後,已經無比堅信,介紹信是真的!
沒別的,朱重八不識字,他畫的東西根摩根密碼似的,一般人認不出來。海上和內陸的消息互通,一直靠朱重八自己發明的這種機密文字。
船上除了呂四娘,就隻有秦可兒她們幾個這種密碼文字。
看過介紹信後,呂四娘叫人把王胖子鬆綁,準備等項平安醒了,再帶著他去覲見。
王胖子抹了抹額頭上的熱汗,話癆似的說起明州城裏的變化,他還以為呂四娘對這些消息一無所知呢。
“女大人不知道,自從朱重八加入紅巾軍後,一路帶著手下棚戶區同鄉做大做強,中期直接扯起紅巾軍的大旗,攻打清河縣衙,明州兵道府派三百人來收服,非但沒能打退朱重八,還把這三百人策反了,你說神奇不神奇?
有了兵道府兵的加入,朱重八指揮手下千人團攻城略地,很快就把縣城拿下。攻下縣衙
後,朱重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倉放糧,讓大家連吃了三天飽飯!
就憑這三天飽飯,他又納入麾下三千兵卒,成功奪取明州兵道府,取而代之,成為新一任兵道節度使,連昔日的範建大人都投靠到他麾下,和他一起造反……”
呂四娘默默地聽著,王胖子說的這些,她基本都知道,隻不過沒有這麽詳細。每次海上和陸地之間的信箋內容都很簡略,很少有詳細經過。
因此,呂四娘並未打斷他說書式的誇張演講。
“話說兵道府樹倒猢猻散之後,起義軍又先後兼並項家莊的一股土匪力量,前後加起來近萬人,共同北伐攻打安西王月魯帖木兒的冀州……”
像突然想起什麽,王胖子話鋒一轉道:“要說這個朱重八也是個老油條!他知道北安王是咱們明王殿下的老丈人,才故意避開北安王府,直接踏上北伐冀州之路!這要是換我,就衝進北安王府,堅決娶個王府公主,努力成為咱們明王殿下的連襟……”
眼看著王胖子越說越離譜,呂四娘急忙打斷他道:“你一個商人,為何執意要投身紅巾軍?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去販賣船上那些瓷器絲綢去吧!”
這麽明顯的嫌棄輕視之意,王胖子自然不會不懂。他笑眯眯地看向呂四娘道:“女大人有所不知,我並非商人出身,瓷器商人隻是我的偽裝而已。
我的真實身份是縣衙內一小吏,人送外號‘雙刀王’,因不滿縣令搜刮民脂民膏,半夜裏摸上他的臥房,一刀砍了他的腦袋,又一刀剁了他老婆子!我那艘商船上的瓷器絲綢,都是用狗官的家底置辦的,為的就是迷惑眾生!”
聽完王胖子的介紹,呂四娘一臉訝異!她實在沒法把這個胖子和“雙刀王”這個綽號聯係在一起!
“小青,給他兩把刀,跟他比劃比劃!”
呂四娘一聲令下,身邊隨行的女官,立刻上前扔給王胖子兩把刀,自己拎著一把長槍登場。
王胖子掂量著手裏的兩把鋼刀,連連搖頭,大呼太輕了。
小青見他如此輕浮,還以為他就是一個愛吹牛的胖子,並沒有什麽真正實力。這兩把鋼刀可是軍中上品,普通人拎都拎不起來,隻有這胖子叫輕,不是吹牛又是什麽?
呂四娘倒不這麽想,她見王胖子的行事作風,著實有些叫人摸不著頭腦。也許,是真的嫌輕也說不定。隻可惜,這船上可沒有滿足他的兵器。
“女大人,能不能勞煩您差人將我船上那兩把鋼刀拿來,這小家夥用著不痛快啊!”王胖子齜牙咧嘴,死活不肯用這兩把刀。呂四娘倒也沒為難他,直接吩咐人去取王胖子的刀。
沒過多一會兒,七個女軍氣喘籲籲地抬來王胖子雙刀中的一柄。另外一柄鋼刀,由餘下十人抬著。
看著氣喘籲籲的女軍,呂四娘瞳孔地震,嘴巴微張,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草率了!
王胖子的鋼刀有如此分量,他本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萬一對殿下有威脅,或者心懷不軌……
呂四娘心下一驚,當即派人去請張猛虎、劉欒雄等幾位大將軍,名為議事,實際上就是防備著王胖子。
其他一早就聽說混進紅巾軍商船的事,卻沒想到,混進來的胖子竟然把那數百斤重的雙刀,耍得虎虎生風。
“好!”
張猛虎見狀,第一個叫好。他生平極少稱讚他人,更難遇到對手,如今見到這耍大刀的胖子,不由得一時技癢,心中躍躍欲試。
聽到有人叫好,王胖子手裏的大刀耍得更加賣力了。
原本呂四娘是叫他和小青比劃兩下,可人家堅持不和女人動手,隻在那裏表演刀法,搞得呂四娘哭笑不得。
要不是有朱重八的推薦信,她可能早就把王胖子砍了,斷不能留他到現在。
看著耍刀的王胖子,劉欒雄哈哈大笑道:“老張,你不去和他比劃兩下,豈不是叫他欺負咱們紅巾軍無人?”
張猛虎嘿嘿一笑道:“俺老張正有此意!隻是不知呂娘子意下如何?”
燙手山芋被拋到呂四娘手裏,她也很難辦啊!
本打算等項平安醒了再定奪此事,奈何眾人老是跟著起哄。
不止自己人起哄,王胖子見到張猛虎後,瞬間變得兩眼放光,點名道姓要和張猛虎比試。他二人如此“兩情相悅”,倒把呂四娘難為壞了。
論職位,張猛虎是大將軍,按理說,他沒必要聽自己這個總管的話。
“呂大娘子,快請決定吧!”張猛虎催促道,“俺老張必定打得死胖子落花流水,叫他屁股開花!”
眾人哈哈大笑,眼看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呂四娘也隻得同意。
“你二人務必點到為止,切不可爭強好勝。”
呂四娘囑咐兩句,當事人根本沒往心裏去。
隻見王胖子一聲爆喝,揮舞著雙刀,撲向張猛虎。
陽光灑在甲板上,光影交錯間,王胖子與張猛虎的對決正式拉開序幕。
王胖子身形雖胖,卻異常靈活,雙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刀網,帶著呼嘯的風聲向張猛虎席卷而去。
張猛虎也不甘示弱,他身形魁梧,肌肉虯結,手中長槍一抖,化作一條銀色遊龍,與王胖子的雙刀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鋒都激起耀眼的火花,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金屬交鳴聲。
二人身形交錯,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繚亂,圍觀的人群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王胖子的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雙刀舞得愈發淩厲,而張猛虎則神色凝重,每一擊都力求精準而有力,他深知對手非池中之物,不敢有絲毫懈怠。
陽光下,兩人的身影在甲板上劃出一道道絢麗的軌跡,這場比試,不僅是對體力的考驗,更是智慧與技巧的較量。
呂四娘靜靜地看著他們,不由得眉頭一緊,心下冒出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