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音看了一眼被幾名世家子弟簇擁著的福安,不動聲色地轉身朝院子走去。
一個紅衣女子走了過來。
護衛魏思音的鬼麵衛將她攔住,她隔著人對魏思音道,“公主殿下,是我。”
魏思音回頭,看見是段紅纓。
她有些意外地挑眉,“表姐怎麽也來了?”
今日的壽宴注定要大亂一場,所以聰明人都對此避之不及。
段紅纓雖然是將門出身功夫很不錯,但畢竟是家裏的愛女,姨父姨母怎麽會派她獨自前來?
仿佛看出了魏思音心裏的困惑,段紅纓對她笑了笑道:
“我是自己要來的,想來幫你。”
魏思音愣了一下,然後朝她點頭,“多謝表姐。”
段紅纓抬手很瀟灑地揮了揮,“和我客氣什麽,都是自家人,別這麽生分。”
說著,她又看了眼還擋在自己身前的鬼麵衛,皺了皺眉。
魏思音見狀笑著對金今道:
“表姐是自己人,讓她進來。”
金今一個手勢,那些訓練有素的鬼麵衛就讓出一條道,讓段紅纓通過。
段紅纓走到魏思音身前,朝四周張望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問她,“淩督公人呢?”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魏思音答得簡便幹脆,可段紅纓分明看到她眼裏的憂慮。
“雖說這是在他的地盤上,可福安這老妖怪招了那麽多人的恨還能活這麽久,那手段也是絕不可小覷的。再說了,這府邸都是他送給淩寒的,誰知道他有沒有在這裏藏什麽可怕的東西。這次的壽宴他明知有詐還來赴宴,也像是有備而來。”
段紅纓又湊近了些,十分認真道:
“你們想殺他,他必然會反擊,也未必不想殺你。所以你在這裏,十分危險,怎麽能身邊就帶幾個鬼麵衛?”
魏思音聽後神色不變,反過來勸她,“今日這場壽宴確實是險象環生,所以表姐你也不該一個人來。若是你因為幫我在這裏出了什麽好歹,我以後怎麽和姨父姨母交代?”
段紅纓被她說得一愣,然後擠出笑容道:
“我會武功,起碼也能自保,不會出事的。”
魏思音神色嚴肅地朝她搖頭:
“表姐你這麽想可不行。你怕是不知道,這不比在戰場上,雖說是兩軍交戰十分殘酷,但卻是拚刀劍火藥正大光明地打一場。暗殺的手段,那可都是神鬼莫測。
更別說福安這老東西,他手下豢養了一批圖珈黑蠱師,這群人最會玩弄蟲子,一出手就惡心巴拉的,弄不好咱們身邊的某一個人,就被他們偷偷種了蠱,待會兒趁你不備的時候,就有無數蟲子鑽出他的身體朝你咬來。
就是你武功再強,身手再矯健,那也是防不勝防,一旦被咬到,這如花似玉的臉和身子,可就都毀了。”
說著她還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段紅纓看她如此,心裏湧出異樣,不滿道:
“我好心來幫你,你怎麽陰陽怪氣的,還跟我危言聳聽?”
魏思音笑道,“表姐誤會我了,我這說的都是實話,就是怕你真的出事才提醒你。”
段紅纓眼眸微冷,忽然伸手摸向她的臉,“說到這個,表妹你臉上怎麽好像有一隻蟲子……”
話音未落的這一刻,從她的衣袖和腰間的配飾上飛出無數蟲子,因為她和魏思音站的非常近,隻要一眨眼,那些蟲子就要沾到魏思音身上。
可魏思音竟像是毫無察覺,還在朝她笑,“表姐,你真貼心。”
段紅纓睜大眼睛,她嗅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正是從魏思音身上傳來!
她的那些蠱蟲顯然也嗅到了香味,瞬間發出尖銳的蟲鳴,宛如陷入極度痛苦的人在拚命哀嚎。
旁邊的鬼麵衛耳朵刺痛,感覺耳膜都要被這可怖的噪音震碎了。
段紅纓的身體不停地顫抖,她眼裏冒出憤怒的火焰,伸出手屈指成爪,十根黑色的指尖猛然暴漲,朝著魏思音的心口抓去。
魏思音往後一退,嘴裏悠閑地嘖嘖道,“暗殺不成,這是惱羞成怒了啊。我的表姐,可沒這麽壞的脾氣。”
金今手裏的長劍朝下一揮,斬下了“段紅纓”駭人的長指甲。
“段紅纓”眼見敗露,咬牙揮袖。
血色迷霧糊住了眾人的視線,即便眼力過人如金今手中攻勢也隻能頓住。
當他望進迷霧時,看到的是地獄降臨人間般的恐怖幻象。
仿佛有無數惡鬼在血河中拚命掙紮,卻唯獨不見剛才那女子的身影。
於是他當機立斷,放棄追捕那名偽裝成段家大小姐的刺客,而是小心翼翼地鎮守在公主身邊,防止刺客趁亂偷襲。
“段紅纓”在血霧的遮掩下,並未伺機逃走。
她仍在尋找時機,想要了魏思音的命。
白哥哥答應過她的,隻要她能殺了魏思音,那他就會幫圖珈複國,還會娶她為妻。
他是她見過的最完美的男人,因為他生來特殊的體質,隻要和他**,她的蠱術就會更上一層樓。
所以,她今日必須殺了魏思音。
是為她自己,也是為圖珈流亡的所有蠱師。
更何況,魏思音還是大齊的公主,這個賤人本來就欠她們圖珈人的!
但魏思音一直被她身邊的侍衛死死護著,這樣下去等血霧散了她都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她從身上摸出一隻人骨做成的哨子,看了一眼後似是下了什麽決心,把哨子放到嘴邊。
就在她要吹響第一個音時,身後卻有一把刀鬼使神差地刺來。
她憑著野獸般的直覺側身躲開,慌亂之中骨哨掉落在地。
看到打斷她的人是誰後,她滿眼滔天恨意,“又是你!該死的南羌人,一次又一次地打斷我的好事!”
阿離冷冷站在那兒,沉聲道:
“烏朵靈,你手上沾染了太多罪惡,天神不會饒過你。”
“天神?”
烏朵靈頂著段紅纓的臉,冷笑不已,“也就隻有你們這些虛偽又軟弱的人,才會相信世間有神。而我們圖珈人,從來都知道想要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去爭!你們欠我們的血海深仇,收走的國土,也要我們自己去討回來!”
她怒吼了一聲,仰起脖子望著天上,身上的皮膚不斷鼓起,似是有無數蟲子在她體內爬動。
還真讓魏思音說對了,圖珈的黑蠱師為了獲取力量,不惜把蠱蟲種在自己身上。
阿離望著她,皺眉道,“真是瘋了,居然把自己弄成了半人半蠱的怪物!”
他說完就開始喃喃自語,蠱王從他的袖子裏爬出來。
烏朵靈察覺到了什麽,身子一僵,隨即眼裏癲狂的火焰燒得更旺,“竟然真讓你用我們圖珈的蠱蟲煉出了蠱王,但沒關係,殺了你,我就是它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