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不好意思地說,“這是落兒進宮後攢下的月錢,都交給姐姐管。”

綠漪被他逗樂了,噗嗤笑道,“我一個大宮女才不缺錢呢,哪裏用得著你這點東西。”

但桑落卻十分固執,硬是要塞給她,綠漪推拒不已。

阿離走來時,看見的就是平日裏穩重端莊的綠漪姑娘,此時正和一個眼角泛著紅的俊俏少年手牽著手,拉拉扯扯的情景。

一瞬間,他腦海裏浮現出無數曖昧畫麵,以及數種他從帝都民間話本裏聽來的狗血故事。

純情的小王子如遭晴天霹靂,發出靈魂深處的質問: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綠漪回過頭瞧見了他,眼裏露出異樣。

而這個眼神被阿離解讀,就成了被他撞破好事的嫌棄。

他無比憤怒,秀麗的麵容黑如煤炭。

桑落像受驚的兔子似的撒開綠漪的手匆匆跑了,那個香囊到底是落在了綠漪手裏。

綠漪無奈之下把香囊收好,撇了一下嘴也要離開,卻被阿離伸手攥住手腕。

然後她就見到一直避著她的異族小王子微眯著眼,用一種十分危險的眼神看著她,“你不該對我解釋一句嗎?”

綠漪一臉莫名其妙,她真的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拿自己試藥試多了,腦子裏都長了坑,冷笑道,“我應該對你解釋什麽?”

阿離被她噎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都變得委屈,“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綠漪翻了個白眼,“我不知道你說的誰,這宮裏除了你就沒有男人。”

阿離聽著心情好了些,但還是很生氣,“就那個剛才拉著你手的太監,他是誰,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他?”

綠漪冷笑,那句他是誰關你屁事就在嘴邊,但想到阿離外族王室的身份,又想到他之前幫著公主和督公治病的事,還是忍下了這窩囊氣,如實道:

“他是我的族弟。”

“族弟?”阿離眼睛眯得像蛇,“你族中的弟弟?”

“對。”

“可他長得和你也不像啊。”

綠漪差點被氣笑,“你家組的兄弟和你長得都一個樣?那不叫兄弟,那叫多胞胎。他和我又不是同一個爹娘生的,長得不像不是很正常?”

阿離被她又懟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打消疑慮,試探著問道,“他和你的親戚都出了五服吧?”

綠漪喲了一聲,陰陽怪氣道,“離小王子的漢語水平如今不得了啊,連五服這種詞都會說了。”

阿離板著臉:

“你這麽說,那他和你一定出了五服。”

他來大齊這麽久,又天性好學,早就把這裏的民風習俗都摸得一清二楚。

譬如說兩個人之間的親戚出了五服,那彼此的血緣關係已經非常淡薄,已經不能算是一家人。也就隻有世家貴胄,或是在鄉下的一些大宗族,還會把出了五服但仍是同姓的人算成是同族兄弟。

這種情況下,綠漪卻和她那個好弟弟拉拉扯扯的,這正常嗎?

就算那個好弟弟是個太監,但就他長得那樣,看著就是個會裝可憐博取女子歡心的藍顏禍水,萬一綠漪的心真被他拐走了,這可怎麽辦?

“出了五服又怎麽樣,我自幼父母早逝,是靠鄉親們接濟才活下來,宗族裏的叔叔伯伯都給過我一口飯吃,我說落兒是我弟弟怎麽了?”綠漪雖然不知道阿離為何要管她的閑事,但是莫名不爽。

他自己把她渾身都摸了個遍事後卻不願負責,還像躲避洪水猛獸似的躲著她,如今卻管起她和族弟的事了?

呸,他好大的臉!

她也不管阿離的臉色,一甩袖子就找魏思音去了。

阿離氣到麵紅耳赤,但又無可奈何。

他現在和綠漪無名無分的,自然沒有資格去管她,一想到他寄給南羌的那封信還杳無回信,他心裏這個愁啊。

父王母後,你們要是再不痛快回信,你們的兒媳婦就要被別人勾搭走了!

到了用晚膳時,那個叫桑落的內侍再次出現。

他規規矩矩地為魏思音布菜,微微欠身的模樣恭謹文雅,那張清秀靦腆的麵容看著倒是別有一番賞心悅目。

不少宮女都在偷看他,綠漪輕輕咳嗽了一聲,她們才回過神。

魏思音懨懨地隨意吃了幾口,然後就放下筷子,碗裏的白飯還剩下一大半。

自從淩寒失蹤後她就一直沒什麽胃口,綠漪見了溫聲勸道,“公主殿下還是多吃些吧,不然身子該受不住了。”

魏思音搖頭,“這飯我是吃不下了,肚子裏撐得慌。”

綠漪微微皺眉,正琢磨著該如何再勸時,卻見身旁站著的桑落默不作聲地把一碗冰糖燕窩朝魏思音手邊遞了遞。

魏思音抬頭,就看到他在燈下仿若泛著水光的清澈雙眸。

不知為何,她竟對這雙眼感到莫名的熟悉。

但這種感覺轉瞬即逝,當她沉下心來定睛去看時,桑落仍然是那個老實內向的小內侍,激不起她心中半分漣漪。

和她心裏那個人也相去甚遠。

奇怪,她怎麽會把他和淩寒放在一起比較?

魏思音盯著桑落的臉看了半晌,直看到這孩子的頭都快要低到地上,臉燒得像猴屁股似的,才收回了目光。

然後,她拿起勺子喝了口他遞來的燕窩,味道倒是不錯,就這麽一小口一小口,跟小貓吃食一般,卻慢慢地把這一碗都吃下了。

綠漪見自家公主終於吃了些東西,心裏欣慰。

等著宮人們收了剩下的膳食和餐具出去時,她把桑落拉到一邊,低聲道:

“你這榆木腦袋怎麽忽然開竅了,還知道討好公主殿下了?”

桑落臉上的紅暈還沒散去,揪著自己的袖子道:

“我,我不敢,我就是見公主殿下什麽也不吃有些著急,想讓她吃點東西。”

說著,他又十分惶恐似的望著綠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