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f阿離無比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但嘴裏還在強作狡辯,“我沒有故意瞞著你,隻是發現他身上還有別的毛病,就順手又給他開了一副我們南羌的方子,因為覺得是小事,才沒有和你說而已。”

他一邊說一邊在心裏納悶,他偷偷用南羌醫毒術給淩寒另開了方子的事,魏思音是怎麽知道的?

那張方子上用的藥,可都是他從南羌帶來的好東西,帝都的醫館根本就沒有這些藥材,所以他寫了藥方後是放在了自己的住處。因為還是用南羌語寫成,不怕別人能看懂,他都沒把藥方藏起來。

可魏思音偏偏就是知道了,難不成她是讓人搜了他的住處?

那也不對啊,他在住處的門窗邊上都灑了特製的藥粉,隻要有人進來就會留下痕跡,他明明沒有發現異樣。

所以,她是在詐他?

想及此,他恢複了鎮定,咳嗽兩聲後道:

“真的隻是小事,我隻是出於善心想幫幫這位小兄弟罷了,公主不必太過在意。”

“哦,是小事。”

魏思音微笑著點頭,但她眼裏的怒火已經快要燎原,“綠漪,把那張藥方給離小王子念一遍。”

“是,公主。”

綠漪說著還用譴責地瞥了一眼阿離,好像是在看絕世渣男似的,頓了頓後念出藥方:

“烏塗二兩,蠍尾粉半兩,蛇膽粉半兩,黃幺一斤……”

阿離聽後大驚失色。

那確實是他寫給淩寒的南羌藥方,可綠漪是怎麽拿到的,又怎麽可能讀得懂南羌語?

看到他眼珠子都要掉下來的震驚模樣,綠漪冷笑著道,“離小王子真以為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婢嗎?舒雲宮這麽多宮人,我能做上大宮女,不僅因為我和公主的情分。”

魏思音接過話茬:

“綠漪在識文斷字上很有天賦,而且不隻是對我們中原的漢字。無論是哪族的語言文字,隻要有跡可循,隻要請專人教過她,她就能在最短的時間能掌握。”

說著,她停頓片刻,然後意味深長道:

“不過綠漪會去學南羌的語言文字,倒不是我的吩咐,而是她為了和某個人,自己想學。”

綠漪聽後,白皙的臉刷得一下紅了,“公主,奴婢是為了您才學的南羌語,不是為了別人。”

魏思音輕輕挑眉,不置可否。

綠漪見阿離直勾勾地望著她,欲蓋彌彰地強調道:

“離小王子放心,奴婢這麽做不過是因為公主身邊需要一個懂得南羌語的翻譯罷了,絕不是存了什麽妄圖逾越的念頭。”

言下之意,就是她學南羌語那都是出於權衡利弊的考慮,是為了自家主子的大局做出貢獻,反正不是為了男女之情。

阿離愣怔著,隻覺得此時的綠漪和往日不太一樣,但她智慧又冷酷的眼眸,竟然也是如此迷人。

他看著心上人不同尋常的一麵,一時間竟然有些看癡了。

**的桑落睜開眼看到他望著綠漪發呆,又把眼睛閉上。

俗話說得好,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戀愛腦的隊友。

人家不過幾句話,他這個盟友就被帶進了溝裏,腦袋裏裝滿了風花雪月,哪裏還有半點正事?

綠漪被阿離看得受不住,把那張方子塞回他手裏,“我一個奴婢,並不懂南羌醫毒術的精妙,但也知道一些常識。

像烏塗和蠍尾,都蘊有劇毒,即便是南羌的巫醫用它們入藥,也隻對有大病絕症之人以毒攻毒時才會使用。

至於蛇膽,中原人也拿它入藥,但這種大補之物也絕不能濫用,稍有差池便會釀成大錯。

王子殿下的藥方裏,卻是將劇毒之物和大補之物兩種陰陽相克的藥材放入一起,這麽大的手筆,您卻說隻是為了治什麽小毛病,這話您自己信嗎?”

她說得有理有據,即便是阿離這個精通醫毒術的高手也無法反駁。

他的嘴唇開開合合,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弱弱的解釋:

“你們弄錯了,這藥方不是我給桑落開的。我給他開的,是另一副。”

魏思音聽了冷笑:

“綠漪,你不是在離小王子屋裏還找到了另一張紙嗎,再給他念念。”

綠漪麵無表情地拿出另一張紙。

阿離看了一眼就炸毛了,這不是他的行醫筆記嗎?!

“病人:桑落。

症狀:奇毒攻心,將死之症。

用藥方針:在化解他體內毒性反噬的同時,還要護住他脆弱的心脈。

難點就在於,他體內的毒性早就滲入五髒六腑根深蒂固,而且還是多種毒混合後的東西,極難根除,必須下猛藥。但若是下猛藥,他的身體受不住。

一旦掌控不了火候,輕則成廢人,重則喪命。”

綠漪讀完之後,魏思音一言不發,隻是一雙美眸冷得可怕,在桑落和阿離身上來回打轉。

桑落聽得快鬱悶死。

讓他說這位異族王子什麽好?

要說阿離笨吧,他寫這玩意時還知道隻寫他的假名;

要說阿離聰明吧,他把他這些症狀寫得清清楚楚,寫完了也不知道把紙藏好,讓綠漪一個婢女就輕輕鬆鬆拿到手了,這也太低估了舒雲宮主仆的智商。

魏思音心平氣和地問:

“說說吧,桑內侍這小小的年紀,是在哪裏中了這麽重的毒,還得了將死之症?”

阿離滿臉驚疑不定,困惑迷茫得像一頭從小在叢林中長大,卻不幸被人類用陰謀詭計抓住的豹子。

他一會兒看著綠漪,一會兒又看向魏思音,沉默了半晌後才憋屈地問:

“你們是怎麽潛入我住處,拿到這兩張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