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聽後眼皮又跳了一下。

還有證人?

淩寒轉身離去,不過片刻就帶進來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女。

顧夫人眯著眼打量了她半晌,先是覺得她有些眼熟,而後想起了她是誰,皺著眉問魏思音,“她是長樂公主府的奴婢,你和沅兒的事與長樂公主府又不相幹,你把她弄來做什麽?”

魏思音笑而不語,隻示意淩寒讓女婢開口。

淩寒冰冷的目光從那女婢臉上掃過。

不過是一個眼神,女婢就跟嚇破了膽似的雙腿一軟跪在地上,身子簌簌發抖,“三日前的夜裏,顧世子去了公主府,奴婢,奴婢當時在公主殿下身邊伺候倒茶,聽到公主對顧世子說,若是不在十日內拿來兩萬兩銀子,那他在柳府的事就瞞不住了。”

顧夫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柳府辦春日宴她原本也該去捧場,但那兩日她身子不適便借口推脫了,隻讓顧沅代表顧府去赴宴。

顧沅回來後也沒說什麽,她隻以為一切如常。

“長公主殿下,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家沅兒去柳府那是為了赴宴,他一個客人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還有,長樂公主德高望重,怎麽可能會向他索要巨額錢財?”

她冷著臉怒聲質問魏思音,那咄咄逼人的語氣儼然已經把魏思音當成能隨她打罵的自家兒媳,“我不知你用什麽手段把這名公主府的婢女弄進了宮,但我勸你莫要再無理取鬧了。不然得罪了我,我可以大度原諒你,若是得罪了長樂公主,你怕是要落上誹謗皇室尊長的罪名!”

魏思音聽後哂笑一聲,對跪在地上的婢女道:

“當日你既然在長樂姑母身邊服侍,應該把事情的經過都聽得清清楚楚吧?還不快向顧夫人說明。”

那婢女是被淩寒使了手段弄進宮裏的,她也不是長樂公主府家生的奴才,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姊妹,被逼到這份上,又得了魏思音會請示太後保她不死的承諾,她也沒什麽好瞞著的了。

“那日在柳府,顧世子和平康公主趁著眾人行宴時約好在園子偏僻處見麵,結果好巧不巧被長公主和柳家小姐撞破,而後又驚動了長樂公主。”

婢女抬起沾滿了淚水的小臉,雖然心懷懼意但口齒清晰,“當時是長樂公主主持大局把事情壓下沒有驚擾了其他賓客。長樂公主還把長公主單獨叫去,命她以大局為重不要聲張此事。”

聞言,顧夫人臉上血色全無,顧沅在她不知道時,竟然捅出了這麽大的簍子!

怪不得,怪不得他想盡辦法也要湊齊那兩萬兩銀子……

原來不是為了魏思音,而是為了他自己的聲譽,還有他在顧府的地位。

想她今日興師動眾地進宮問罪,原本以為她這次定能讓魏思音悔不當初哭著求饒,結果卻把自己鬧成了笑話!

魏思音朝她微笑,話語裏充滿了濃重諷意:

“顧夫人,你可聽明白了?

本公主從始至終都未向你家沅兒要過哪怕一兩銀子,他到處找人湊齊的那兩萬銀子,是要送去長樂公主府,與我無關。

說來可笑,本公主被未婚夫和庶妹聯手背叛,尚且忍辱負重並未去驚動父皇和皇祖母,倒是勸我要顧全大局的長樂姑母私底下拿這等醜聞來向顧世子索要錢財。

顧世子更是恬不知恥,不僅不知悔過,還在家中長輩問起時,把髒水都潑到我身上,說是我不懂事問他要銀子!

還有你顧夫人,連自己兒子做了多不要臉的事都不知道,就跑到舒雲宮理直氣壯地指責本公主要貪你顧家的銀子,還以退婚要挾,你們顧氏命婦難道就是如此德行?”

昔日被顧家人拿來壓她的“顧氏命婦”四個字,如今成了她用來剮顧夫人心頭肉的鋒利刀子。

這對顧夫人而言是極盡的羞辱,她急火攻心赤紅著眼,用力地瞪著魏思音,卻是半晌說不出來半句話,然後眼前一黑。

陪著她進宮的顧府女婢見狀連忙扶住她,抬頭用嗔怪的語氣對魏思音道:

“長公主殿下,就算夫人她對您有些誤會,您也該顧及著她是您將來的婆母,怎麽能把話說得這麽難聽?”

魏思音冷冽的目光盯緊了這名婢女,譏諷地勾唇問道:

“到底是誰不分青紅皂白跑來質問本公主,又是誰無視君臣之別處處以長輩自居欺壓本公主?而本公主先前一直忍耐,如今不過說了實話,就被你一個奴婢指責本公主說話難聽,看來本公主的脾氣真是太好了,才讓你們如此蹬鼻子上臉!”

說罷,她原本想讓綠漪掌動手這名婢女的嘴,可還沒等她開口,那婢女就已經慘叫出聲。

魏思音看到她的嘴變得鮮血淋漓,又低頭看到她腳邊的茶杯碎片,轉頭朝淩寒看去。

他微垂著眸子神情淡然,雙手都垂在袖子裏,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剛出手過。

顧夫人望著婢女的嘴,又驚又怒地問,“這是誰做的?!”

魏思音微笑著道,“是誰做的,也都是本公主的宮人做的。顧夫人就將這件事理解為我的命令就行了。”

顧夫人質問,“長公主,她是我顧府的下人,你想動她是不是該先知會我一聲?”

魏思音淡然道,“她一個奴婢在舒雲宮冒犯公主,按照宮規就是該罰,難道是顧府的下人,就可以枉顧宮規了?”

顧夫人收起怒意,瞬間沉下了臉。

她算是看出來了,魏思音這是鐵了心要讓她,讓顧氏沒臉。

拿她身邊的婢女下手,這就是在殺雞儆猴。

魏思音就是個毒辣的妒婦,就因為沅兒私下和平康公主見了一麵,她就氣成這樣,要加倍報複回來,連她這個未來婆母的臉麵都要踩在地上。

沅兒將來可是要當顧府家主的,成婚後少不了要納幾房妾室來開枝散葉,到時候魏思音肯定守不好正妻的本分,還不得攪得顧府家宅不寧?

憑她兒子的條件什麽樣賢惠溫柔的姑娘配不上,居然得了這樣一個妒婦當未婚妻!

她正在心中不忿,卻聽魏思音幽幽道:

“夫人的臉色這般難看,心裏一定是覺得本公主配不上你兒子,想著要退婚吧?隻要夫人真的想好了,那我這就帶你去興慶宮和皇祖母說清楚。”

顧夫人雖然心裏不服,但終究也是沒底氣。

畢竟沅兒偷著和未婚妻的庶妹見麵,這種事真要讓皇上和太後知道,這兩位動起怒來,他和魏思音的婚約就要取消,而以顧氏如今的處境,卻是正要借助婚約更上一層樓的時候,萬不能這時候出了變故,不然她都沒法向婆母和夫君交代。

她隻好道,“長公主,婚姻大事不可兒戲,您就不要說氣話了……”

“這怎麽能是氣話?我這是怕自己辱沒了你家沅兒,要成全他。”

魏思音笑得乖巧,但說出的話卻和刀子一樣往顧夫人心窩上紮,“本公主確實就是個不知女德為何物的妒婦,我的駙馬必須隻愛我一個,我可受不了那種在婚前就和別的女子**,對我不忠的破爛貨。在我眼裏,你家沅兒已經髒了,我也不想要他了。”

顧夫人聽後渾身顫抖不已,她萬萬不敢相信,這種下九流的話居然是從魏思音嘴裏說出來侮辱她兒子的!

居然敢說她清貴如月高不可攀的沅兒是破爛貨?

“長公主,你今日口出惡言,我都記著,你日後千萬不要後悔!”她實在氣得厲害,抬手指著魏思音的臉罵道。

魏思音嘴角笑意不變,朝她瞥來的目光冷傲又不屑,“顧夫人,哪來的日後?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如果你不滿意我這個準兒媳,那我們今日就去興慶宮說退婚的事,您不必繼續忍耐我,我也不必繼續看著顧沅髒了自己的眼,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說退婚就退婚,誰拖遝誰就是狗!

恰好綠漪這時回來,說已經備好去興慶宮的車輦,魏思音一甩袖子就要出發,顧夫人看了又慌又氣,一時激動之下心痛的老毛病犯了,低著頭嘔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