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人似乎都聽見了她的痛苦呻吟,但無人在意,他們或驚慌或害怕或麻木地盯著她的下半身。
發髻一絲不亂的嬤嬤疏離又客氣地和大夫交談,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下人加快動作。
仿佛躺在**的已然是一具沒有生氣的屍體,她的驚慌害怕都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方林溪直覺周圍都是血腥味,渾身又痛又冷,她已然看不清周圍的一切,隻能不住地發抖。
那大夫似乎說了什麽,麵無表情的嬤嬤臉上顯見露出可惜的表情。她微點了點頭,朝著方林溪走了過來,聲音不大不小卻叫人聽得清楚。
“少夫人,老奴和大夫都盡力了,孩子保不住了,少夫人日後也難以再生育了。”
孩子,娘親,不,不!
方林溪似乎被這噩夢魘住了,這樣熱的天氣也嚇出了冷汗。
這可急壞了一旁的立秋,她不停地叫著姑娘,想要將她從虛假的夢中喚醒。
“姑娘,姑娘,快醒醒!”
方林溪驟然睜眼,看了看周圍,感受到立秋有溫度的雙手,才漸漸冷靜下來。
“姑娘方才是夢見什麽了,身上突然開始冒冷汗,神色看著讓人害怕得緊,奴婢怎麽叫也叫不醒!”立秋邊幫姑娘擦汗邊擔憂地詢問。
方林溪坐直身體,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不過是個噩夢罷了。”她淡淡說了一句,並沒有多解釋些什麽。
是啊,那隻是一個噩夢而已。
她沒有嫁給蕭遠生,沒有莫名其妙的流產,沒有徹底失去做母親的機會。
那個牢籠一般的蕭府再也困不住她了,這一世,她將親手送那些人下地獄。
“外頭怎麽如此安靜?”方林溪察覺到了周圍的異常,叫賣聲一點也沒有了,隻有一長一短的鳥叫聲。
“奴婢方才也發現了,正想叫醒小姐,就——”
“到了,下來吧。”
立秋疑惑地掀開簾子,正想問什麽地方如此寂靜,就被趕車的馬夫扯了下來,外頭還有幾個人,自然也沒有放過方林溪。
主仆兩個連呼救都沒來得及,就被堵住嘴綁起來丟進了一間搖搖欲墜的破屋裏。
方林溪很快冷靜下來,掃了眼這間屋子,門被關上了,隻有一間窗子還被封了,四周除了幾塊破木板和稻草,沒有旁的東西了。
不對勁,方林溪朝著角落裏走了幾步,發現那裏似乎還藏著一個奇怪的會動的活物。
她沒有發出聲音,而是悄悄靠近,湊近仔細一瞧,才發現那是一個滿麵淚痕的小姑娘,瞧著五六歲的樣子,臉上的淚都幹了,一身狼狽不堪的模樣。
方林溪努力釋放善意,眼神中是顯而易見的疑惑。他們假冒邢五騙了她去找她爹娘要贖金,她能理解。
可是為何這裏會有一個小姑娘,難道他們還幹拐賣幼女的勾當!
那個女孩似乎已經被嚇得不輕,眼神中都是濃濃的驚恐,她躲著方林溪,不敢抬頭,恨不得將自己埋進角落的稻草中。
方林溪沒有勉強,她仙子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那群人隻是把她們主仆關了進來,卻一句話都不曾說。
她示意也去角落裏躲著,她悄悄挪到門背後,從門縫中觀察外麵的人。
那些人和邢五之前的打扮並沒有什麽不同,都是尋常百姓的裝扮,不過似乎更破敗一些。
她仗著自己在暗處,仔仔細細瞧了他們一圈人。除了那個趕車的是她認得出來,其他人全都不曾見過。
不僅如此,她細細觀察後發現,這些人完全沒有凶神惡煞的模樣,反倒是一臉的老實相貌。竟也能幹出這樣的事。
“那貴小姐就這樣被騙出來了,也太容易了,還以為要花多少力氣呢!”
“可不是,我一說就信,這些貴人啊,都是傻子!”
他們的交談聲並不小,方林溪完全可以聽得清楚。
“能和邢五那傻子混在一起的,能有多聰明。”
聽他們的語氣,難道這些人其實是邢五的仇人?
“邢五那頭沒問題吧,我可不想看著他活著回來。”
“王哥,保證沒問題,能有什麽問題,就李哥那身手,八個邢五都打不過他!”
這個看著身量最小的王哥,似乎是他們中的頭頭。方林溪重點打量了一下這個貌不驚人的王哥,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之處。
“王哥,咱們今兒運氣可真夠好的。那倆娘兒騙過來一點沒費力氣,去邢五那抓她女兒也是一騙一個準。就是可惜他媳婦沒在家,不然全給他一鍋端了!”
方林溪聽到這裏已經大致明白了,這些人不知從哪裏知道了她派邢五幫她做事得了銀子。
於是眼紅不已,又不走正道,想要滅了邢五的口,害了邢五的家人,又想要她的贖金。
“劉二趙六,你們去附近的鎮上買點吃的回來,兄弟們忙活了大半天,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好嘞,我們這就去!”
“等等,你李哥辦完事回來愛喝幾口,買二兩酒回來!”
“咱李哥就是不一樣,殺一個人配二兩酒,比關二爺還威風!”
那兩人走後,剩下的三個人開始天花亂墜地瞎吹牛,方林溪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便悄悄挪回了沒有稻草的另一邊。
瞧著那些人聊得開心,聲音一個比一個大,她正好借此機會。
“唰!”
方林溪出門專門穿的短靴被她甩了出來,掉在稻草上,發出的聲音都被他們的笑聲蓋過了,並沒有引起外麵人的注意。
角落裏當鵪鶉的小姑娘喝立秋反而被吸引了注意力。
立秋曉的小姐出門一向是穿短靴,不穿繡鞋的,這鞋子裏頭似乎暗藏玄機。
方林溪背過身去,用自己的手找到鞋子,往鞋裏掏了掏,在角落兩人的注視下,竟然掏出了一隻手掌長的小匕首!
她的手其實已經很酸了,但她咬咬牙還是堅持拔出匕首,找準角度,開始割自己的手腕上的繩子。
這個匕首是她找哥哥要來的,當時哥哥並不知道她的想法,怕她受傷,這隻匕首都沒有開刃過。
方林溪趁著出去逛街的時候,特地送去開刃了,不然也不會半柱香不到這繩子便被她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