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秋彥被拽進來的時候還懵懵的,方齊讓倒是直接對他下了死命令。

“秋彥,你我是兄弟,我也不瞞你了。方林溪這個壞姑娘一路跟著我們到了這裏,我現在將她趕回去也不現實,今日咱們的屋就給她住,咱們在外頭歇一歇,可好?”

章秋彥倒是沒有什麽意見,不過他瞧著並不害怕,反而還朝著他微笑示好的方林溪,心裏倒是忍不住嘟囔了幾句。

這個小姑娘看著膽子的確是不小,都被自家哥哥發現了,還不害怕。

這份勇氣,倒真有巾幗不讓須眉那股勁,難怪敢女扮男裝,一路跟著賑災的隊伍走到了這裏。

章秋彥和方林溪稍微打了打招呼,並沒有再多說話,畢竟方齊讓還在氣頭上,若是瞧見自己和他這個寶貝妹妹多聊幾句,怕是會懷疑他起了什麽壞心思。

“我去外頭給你拿點吃的,你就在裏麵不要出來,知道嗎?秋彥會幫我在這裏看著你!”

方齊讓便是想心狠,也不忍心餓著臉上黃一塊白一塊,瞧著便可憐兮兮的方林溪,還是決定先去外頭拿些吃的。

屋裏就剩章秋彥和方林溪了,方林溪還記得這位哥哥的好友是定遠侯家的小公子。

他在詩書上的造詣並不高,偏好舞刀弄槍,聽聞是進了兵部,沒想到他也會在前往南方賑災的隊伍中

章秋彥瞧著方林溪,瞧了又瞧,實在是沒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林溪妹妹,我鬥膽問一句,你冒著這樣大的風險跟著你哥哥來這裏,是圖什麽呀?”

方林溪不知道怎麽回答,也隻能尷尬地笑了笑。

“我也就是想出來見見世麵,話本裏不都是這麽寫的嗎!我,可能,不然你就當我話本看多了?”

方林溪知道自己這個舉動實在是驚世駭俗。

畢竟,如今的長安,女子的培養一般都是向著嫻靜、賢惠、溫柔、大方的方麵去培養的,哪有她這樣既大膽又野蠻的姑娘?

章秋彥瞧出方林溪,大概是有什麽不能說的理由,便也不再逼問,而是好奇她這一路是怎麽不被發現的。

說到這裏,方林溪的興致就起來了。她將自己身上量身定製的男裝,還有臉上抹的粉,特意畫粗的眉毛,甚至鞋底裏墊高的鞋墊,都一一講給章秋彥聽,章秋彥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沒想到,這其中的門道竟然這樣多,他更是沒想到方林溪做的準備竟然這樣足。

看來她想跟著前往南方賑災的心思應該不是突然來的,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二人並沒有閑聊多久,方齊讓便帶著食物回來了。

他爽朗大方。待人又真誠,故而在外人口中的評價較好。

既然他說剛才那鬼鬼祟祟的人是他認識的人,旁人便也願意相信他,沒有幾個人會來故意找茬。

方林溪也是真的餓了,這一路為了跟上大部隊,她隻喝了幾口水,連幹糧都沒有啃一口。

瞧著眼前熱乎乎的飯菜,連禮儀都不顧了,衝上去餓虎撲食一般狼吞虎咽,看得章秋彥和方齊讓目瞪口呆。

章秋彥今日算是長了見識,見了世麵了。

他原以為長安的貴女都是如他的姐姐妹妹一般嫻靜柔弱,對著一株凋零的花都能垂淚三分。

沒成想,他身邊竟然還有這樣一個鮮活有趣的姑娘,之前在寺廟中怎麽就沒有瞧出來呢?

吃完飯後,方林溪便被勒令留在房中,方齊讓和章秋彥則在外頭當作護衛假裝聊天。

夜漸漸深了,疲憊了一天的方林溪緊緊握著胸口的匕首深深睡去。

她是格外認床的,按道理,在這樣陌生的環境是睡不好的,但一想到哥哥守在外邊,心中的安全感變滿滿的,便沒有抵住一天的疲憊,與周公相會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林溪是在方齊讓的敲門聲中和外麵的吵鬧聲中醒來的。

她一睜眼,還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

眨了好幾次眼,坐起了身子,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跟著哥哥來到了居州,很快就要繼續南下了。

方林溪看了看窗子,外頭天還蒙蒙亮的,秋日的氛圍日漸濃厚了。

不過,方林溪很快反應過來,這都天亮了,她倒是想知道哥哥想什麽辦法將她送回去。

方林溪昨夜睡得好,方齊讓昨夜可沒怎麽睡,他既擔心自己妹子的安全,又要想怎麽把這個不讓人放心的小姑娘安全的送回家。

他想了半宿,終於想出來一個還算得上完美的辦法。

他們要經過居州,定州才能到受災的石州。

昨日他們已經到了居州的驛站,再趕兩三天路,大抵是能到定州的。

定州較為繁華,且他還有一個友人在那邊,到那後將方林溪托付給那位友人,之後寫信給家裏,讓家裏派人來接。

雖然或許沒有想象中那麽順利,但到底是一個辦法,且那位友人還算可信,將方林溪托付給他,他也是放心的。

當方林溪打開了門,方齊讓便直接走了進來,留下章秋彥去取朝食。

“方林溪,快收拾好,我們吃完朝食便要準備出發了。你把你昨天那套什麽男裝穿好,臉上多抹點黃粉,趕緊給我收拾妥當!”

“這一天都待在我身邊,不許亂竄,也不要說話,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你是女子,知道嗎!”

方林溪沒想到,一個晚上,哥哥便想通了,允許自己跟著大部隊繼續南下。

她自然是欣然答應,很快將自己收拾妥當,方才還是剛剛才睡醒的小姑娘,如今瞧著倒是一名略微清秀的普通男子了。

方齊讓圍著她轉了轉,瞧著還算滿意。

正在這時,章秋彥也將朝食取了回來,一進門瞧見的便是兩個男人的背影。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個矮小的是昨夜突然出現的方林溪。

她這身裝扮倒是真能唬人的,連自己不見臉都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