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白的聲音不大,卻讓人聞風喪膽。

明軒見狀,嚇得渾身顫抖起來。他張口晚了一些,裴寂白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明軒立刻感覺呼吸困難起來。

此時,他就是想說,也開不了口了。

明棠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裴寂白,嚇得臉色蒼白,他不敢去求裴寂白,轉身跑去找明毅,“堂哥,你趕緊說你們把煜兒藏在哪裏了,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二叔死在你麵前嗎?”

明毅其實是覺得裴寂白不敢真的殺了明軒,但是這一刻他是真的感覺到了殺意,頓時,慌了。

他怕等下裴寂白殺了他爹還不解氣,到時候他也隻有死路一條。

不行,他不能就這麽死在這裏。

“王爺,桑子煜不在我們手裏。”

桑穆晚抬頭看向他。

明毅被她看的渾身發毛,於是快速說道,“是這樣的,早上我和爹從外麵回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他說隻要我們把桑子煜這個野種……那個……隻要我們把他帶出去給他們,他們就給我們一千兩銀子。”

“我當時其實是不同意的,是爹說桑子煜不是王爺親生的,就算王爺之後知道了也不會怎麽樣的,而且,王爺和王妃還年輕,將來想要幾個孩子也不成問題……”

明毅每多說一個字,桑穆晚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說到最後,她差點沒控製自己對他動手。

“本王妃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們的深明大義?你們如此替本王妃考慮,本王妃現在還這麽對你們可真是不識好歹啊。”

明軒以為桑穆晚說的是實話,張口想說不必客氣時,桑穆晚突然變臉,反手給了明毅一巴掌。

“我與王爺的事情,與你們何幹?平日裏你們想怎麽胡鬧,本王妃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們不該把主意打到我兒子身上。”

“說,你們把煜兒給了誰,那個人是誰。”

明毅想了想,而後搖搖頭,“我們是在街上碰到的,加上這也不是什麽好事,就沒有問人家這麽仔細。”

“那個人長什麽樣你總該知道吧。”

明毅形容了一下,但是沒什麽特點等於沒說,直到桑穆晚拿著匕首靠近他的時候,他總算想起了一個關鍵線索。

“那個人做臉上長著一個很大的黑痣。”

黑痣?

“你們是在那裏交易的。”桑穆晚又問。

“春華巷子。”

桑穆晚得了消息後,鬆開明毅帶著黃泉快速往門外跑去,裴寂白鬆開明軒,拍拍自己的手,轉身時,眼底閃過一抹陰鷙。

“他們兩人來王府才半個月,就胖成了這樣,管家這是你的責任。”

明毅幾人不明白裴寂白這話是什麽意思,直到裴寂白離開後,管家帶著小廝過來把他們父子綁起來脫光了趴在凳子上後明毅才開始害怕。

“爹,王爺就是個魔鬼。”

為了一個野種,居然要殺了他們。

怪不得外麵的人都說他嗜殺成性,可他們卻仗著親情的關係這段時間肆無忌憚的胡鬧,早知道如此,他們當初就應該收斂一些。

可惜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

春華巷在西街,離這裏有些距離,好在黃泉早早讓人備好了馬車,他們出來後直接上了馬車,等裴寂白和青雲過來,車夫趕緊趕車。

“別擔心,此事應該是有人計劃好的,他們能花這麽大的力氣抓煜兒,應該不止是為了抓到他之後就殺了他。”

“隻要他們想要的東西還沒拿到,煜兒就是安全的。”

裴寂白看著桑穆晚蒼白的臉色,擔心不已,“你身上還有傷,別太著急了,煜兒的事情重要,你的事情也很重要。”

“相信本王,本王一定會把煜兒平安的帶回來的。”

桑穆晚很想相信裴寂白,可是這個時候,她連自己都不相信,又怎麽可能全心全意的去相信另外一個人。

哪怕這個人是她已經做好準備要共度一生之人。

“為達目的,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這個人真是陰險至極,王爺,一旦找到這個人,絕不能放過他。”

此事不用桑穆晚說,裴寂白也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主子,春華巷到了。”

春華巷裏隻有一戶人家,姓秦,家裏是做生意的,他們這個宅子一共有兩個門,春華巷是側門,平日裏主子不怎麽走,都是家裏的下人使用。

秦老爺得知攝政王上門時,惶恐不已,生怕是家裏人闖了什麽禍事,懷揣不安的過來迎接,當他得知裴寂白過來的緣由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王爺稍等,老夫這就讓人把府裏的下人都叫來。”

秦家大概有四五十名下人,想要一時間就聚集到一起不太容易,不過當個院子的人得知是攝政王找人,立刻讓下人出去配合。

因此,一刻鍾後,秦家的下人都在前廳了。

“今天上午,有誰在巷子裏看到過可疑之人,還有一個孩子。”

一開始沒人敢說話,生怕因此惹上什麽麻煩,桑穆晚看出他們的顧慮後再三強調此事與他們無關後,這才有人站出來。

第一個站出來的是一位丫鬟,上午她出去給主子買糕點,在巷子裏見到過一個臉上有黑痣的男人。

“那人的穿著打扮應該也是下人,不過他應該不是普通的下人。”丫鬟說完,想到什麽,又說,“對了,他穿的布料奴婢之前在一品樓見到過。”

管家聽到這話,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能在一品樓給下人定做衣衫的都是官宦人家,而且通常級別都不低。”

秦家所有下人的衣服都是管家找繡樓訂做,所以在此事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忙活了這麽久,總算得了一個有用的線索。

“王妃,奴婢還在巷子裏撿到了一個荷包。”

一個小廝這個時候站了出來,這個荷包的材質很好,他本來想自己留著的,但是見老爺如此重視此事,又怕之後王府的小公子真出什麽事情,連累了府裏。

於是他把東西交了出來。

管家看到這個荷包後,越發確定了剛才的猜測,“這個荷包上的布料隻有一品樓有,王爺王妃拿著這個荷包去一品樓走一趟,應該能找到你們想要的答案。”

“多謝。”

離開秦家,直奔一品樓。

“這個月隻有桑管家從我們這裏買過這個荷包。”一品樓的管事看了荷包後,笑著說道,“錯不了的,這個荷包看似普通,可是王妃你再仔細看看,這個上麵用的可是金線。”

“真正的貴人不喜歡金銀俗物,買這個荷包的大多都是高門大戶的下人,可這個荷包因為是用金線做的,價格不菲,所以買的人並不多。”

“上個月總共也隻賣出一隻。”

“至於老夫為何這般篤定是桑管事的。”管事指著荷包的一個暗處說道,“桑管事說,他怕荷包掉了被人占去,就讓秀娘在暗處秀了他喜歡的蘭花。”

桑穆晚順著管事的視線看去,還真的在縫隙處看到了一株很小的蘭花。

“多謝。”

去桑家的路上,剛剛還滿身憤怒的她,這一刻突然平靜了下來,她甚至還有心情掀開簾子往外看看。

裴寂白見狀,有些擔心的拉過她的手,“桑家這個時候能如此恨你,甚至不惜抓走煜兒也要報複你的應該隻有老夫人了。”

“她想要什麽,應該很好猜。”

桑家現在這個情況,桑老夫人的心思是個傻子都能猜出來,她應該是知道不管她做什麽說什麽,她都不會同意放了桑成,於是就想了這麽一個辦法。

桑老夫人還真是永遠都不缺驚喜給她啊。

馬車來到桑家大門口,桑穆晚和裴寂白下馬車時黃泉去敲門,敲了好一會後,終於有下人開了門。

“桑夫人在嗎?”

下人不回答隻說老夫人已經在等他們了。

看來,老夫人已經猜到他們會找過來了。

很快,兩人來到了老夫人的住處,他們剛一進院子,桑子煜的哭鬧聲就傳了出來。

桑穆晚聽到後,快走幾步進了院子。

“煜兒。”

不遠處的榕樹下,桑子煜被人綁在樹上,此時他哭的雙眼紅腫,身上衣服淩亂,臉上還有巴掌銀子。

桑穆晚見狀,頓時火冒三丈。

“沒規矩的東西,沒看到老婆子嗎?怎麽,做了王妃連自己的祖母都不認了?早知道桑家會養你這麽一個白眼狼,當初你生出來的時候就應該把你掐死。”

極其惡毒又熟悉的聲音傳來,桑穆晚扭頭看向桑老夫人。

此時的她坐在凳子上,一臉不悅的看著她,身邊丫鬟小廝站了不少人。看來是怕她做什麽,特意找來保護她的。

見狀,桑穆晚忍不住笑出聲。

“祖母大費周章鬧出這麽大動靜應該不止是為了找我過來罵我一頓吧,祖母有什麽話不如直說,大人的事情,還是別牽扯到孩子身上。”

“哼,若老婆子不把他請來,你今日會過來和我好好說話嗎?”

“桑穆晚,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都是桑家的人,你身上流著我們桑家的血,桑成也依舊是你爹,所以,如果你不想被眾人唾罵的話,就趕緊把你爹給放了。”

桑穆晚笑笑沒說話。

老夫人見狀,立刻不高興了,“怎麽,我這句話說的哪裏不對嗎?”

“你說的對也不對,我現在確實姓桑,可我也可以隨時不姓桑,如此以來,我是不是就和桑家沒有關係了?”

老夫人聽到這話,黑了臉,“怎麽,難不成你還想改成高姓。”見桑穆晚不說話,老夫人的臉色更難看了。

“你想改成高姓,也要高家願意才行,桑穆晚,你看上去挺聰明的,怎麽有些事情到看在抖看不明白。”

桑穆晚眯眼,老夫人說這些,難道是……

“高家那些人最會演戲了,也就是我們桑家蠢,當年信了他們的鬼話,後來又被他們陰了這麽多年。要不然你爹何至於名聲這般的差。”

“沒想到現在,你又被他們一家騙了去。”

“你憑什麽說高家在騙我。”桑穆晚故作不悅的反駁,“高家對我關懷備至,體貼不已,這些可不是演戲能演出來的。”

“關懷備至?如果他們真的在乎你,為什麽之前那麽多年他們都對你不聞不問,別說什麽因為你和他們不親近。”

“如果他們真的對你好,你真的會不願意親近他們?若是如此,你現在為什麽又改變主意。”桑老夫人渾濁的眼神裏帶著幾分銳利。

桑穆晚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後,故作不解的問道,“老夫人為什麽突然與我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