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殤緊皺眉頭,仔細思量母親這麽晚了去了哪裏,這時有小廝進來。
“二少爺,剛剛夫人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納蘭殤眯眼,“是夫人自己過去的,還是祖母傳她,她才過去的?”
“是夫人自己過去的。”
納蘭殤想到什麽,臉色大變。
不好。
這邊老夫人剛躺下便聽說納蘭夫人來找她,老夫人黑著臉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不見,有什麽事情……”
“母親,此事事關納蘭府生死存亡啊。”
納蘭夫人跪在門口,見老夫人不肯見她,立刻焦急地喊道,“兒媳有一樣東西要呈給母親,等母親看完此物再考慮見不見兒媳?”
“你威脅老婆子我?”老夫人被她哭得頭疼。
一個兩個的,就不知道換個時辰擾她?
三更半夜不讓人睡覺。
“你最好呈上來的東西足以讓老婆子我消了怒火,要不然今晚你就去陪大丫頭?”
大丫頭?
老夫人說的是納蘭靈兒嗎?她不是已經被送去官府了嗎?
納蘭夫人見有下人過來拿東西,顧不上思量別的事情,趕緊把東西從懷裏拿出來,交給了下人,下人看到手裏的東西後,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後低著頭回了屋子。
“這……”
老夫人拿過下人手裏的玉佩,看了又看。
“這不是漪兒的東西嗎?”
此物是她生納蘭漪的時候,老爺子找人給他雕刻的,上麵是一個貔貅,那個時候納蘭家才剛剛起步,老爺就是一個小官,一家人雖然搬到了京都城,可家徒四壁,時常是吃不飽飯,於是老爺就希望他們的漪兒以後可以衣食無憂。
這麽多年,漪兒一直戴著這個東西,就是出事也未曾摘下。
現在這個東西怎麽會在兒媳婦手裏?
老夫人顧不上穿鞋,急匆匆去了門口,“漪兒呢?他現在在哪裏?”
之前說牢裏進了刺客,漪兒便下落不明了,她還以為……沒出事就好,沒出事就好。
“老爺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他讓母親不必擔心。”納蘭夫人見婆婆終於出來見她了,趕緊說正事,隻是她剛要開口,不遠處就傳來了敲門聲。
“祖母,母親……”
是納蘭殤。
納蘭夫人擔心他跟過來,進門之後特意讓人關了院門上了鎖,沒想到他不僅來了,還在敲門。
“院門誰鎖的?”
老夫人聽到寶貝孫子的聲音,斥責下人後,便要找人去開門。
納蘭夫人一邊起身,一邊催促身邊的丫鬟攔住這個小廝。
“母親,等一下。”
納蘭夫人跑到老夫人耳邊快速說了幾句話後,老夫人不悅地瞪過去,“你胡說什麽?他是我納蘭府一手養大的孩子,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居然懷疑他。”
“母親,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懷疑他,可母親真的覺得容兒的病是巧合嗎?”
納蘭夫人擔心院子裏有納蘭殤的人,拉著老夫人進了屋子。
“母親,當初容兒是被納蘭殤綁架的,不僅如此,容兒還在那個時候有了身子……”
納蘭容兒懷孕的事情納蘭老夫人不知道,主要是納蘭夫人那個時候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等她後麵知道,也被禁了足,那個時候她想說也見不到老夫人。
今天晚上她一方麵是見了老爺,有了底氣,另一方麵也是豁出去了。
“不可能。”
老夫人臉色緊繃,渾濁的雙眸裏全是憤怒。
“母親,一開始我聽說真相的時候也和你一樣生氣,甚至也覺得是容兒弄錯了,可母親再仔細想想,如果他真的對我們好的話,又怎麽可能在容兒身體不好的情況下,讓容兒搬去破舊的院子。”
“還有,容兒中毒也不是靈兒下的,而是……”
“你閉嘴。”
老夫人憤怒地打斷她的話,“不許再說了,漪兒已經回不來了,現在他就是這個家裏唯一的希望,他要是完了,你覺得我們還能有好日子。”
老夫人想裝傻。
納蘭夫人跪在地上,苦笑道,“兒媳婦也想過裝傻,可是最後的結果呢,我唯一的女兒,差點死了。”
“我嫁到納蘭府這麽多年,隻生了這麽一個孩子,從前母親因為我肚子不爭氣,讓我收養了一個又一個別人的孩子,我都可以忍下,但是這一次,有人如果要害我的孩子,我就是豁出去這條命,也要爭一爭。”
納蘭夫人見老夫人依舊默不作聲,又說,“母親捫心自問,裝聾作啞真的可以粉飾太平嗎?他現在還沒有成事,自然不會動你,可如果他事成了呢?”
“想要一個人的命,多的是辦法。”
納蘭夫人說完,對著老夫人磕了幾個頭,隨後起身,態度冷靜地說道,“不管母親是怎麽想的,我主意已定。”
半晌後,小廝打開院門,帶著納蘭殤來了屋子。
此時,納蘭夫人和丫鬟小廝跪了一地,老夫人躺在**閉著眼睛。
屋子裏異常安靜同時氣氛也極其沉重。
納蘭殤看看納蘭夫人,再看看老夫人,隨後也跪在了眾人旁邊。
“你來湊什麽熱鬧。你祖母氣惱的是我。這麽冷的天,你趕緊回去吧。”納蘭夫人皺著眉頭催促他。
“長輩都不能安寢,我這做小輩得如何睡得著?”納蘭殤搖搖頭,“更何況今日之事我也難辭其咎。”
“吵什麽吵,一個兩個都是不讓人省心的東西。”
老夫人掀開被子,怒氣衝衝地看向這邊,“都滾出去,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若是再來打擾老婆子我,我就去官府告你們忤逆不孝。”
很快,納蘭夫人和納蘭殤被老夫人趕了出來。
納蘭夫人黑著臉,氣鼓鼓的走在夜色裏,納蘭殤追過去,“母親別和祖母一般計較,祖母年紀大了,夜裏睡不安慰,所以不希望人打擾。”
“她睡覺不希望被人打擾,難道我就想被人打擾了?我的容兒現在還生死未必,我是親娘,她也是親祖母啊。”
“可是你看看你祖母,她從頭到尾問容兒一句了嗎?”
月光下,納蘭殤盯著納蘭夫人好一會後,問道,“母親既然不喜祖母,為何還要過去?”
納蘭夫人抬頭看向納蘭殤,雖然納蘭殤遮掩得很好,可是納蘭夫人還是聞到了懷疑的味道。
想到什麽。
納蘭夫人黑了臉,“周嬤嬤說她村子裏有一個神婆,什麽都能治,我就想著容兒已經這樣了,不如什麽都試試,於是連夜帶著周嬤嬤去找了那個神婆。”
“可是那個神婆居然是個看衣衫定價格之人,她瞧著我們穿著華麗,又是坐著馬車去的,一張口就是一千兩。”
“我哪有那麽多銀子,公中的銀子都在你祖母手裏,所以我就想著,她能看在容兒的麵子上拿出這筆銀子,誰知道……”
說到這裏,納蘭夫人眼底都是恨意。
“誰知道你祖母寧願守著那些銀子過活也不願意為了容兒試一試。我說的多了,她就讓我在屋子裏跪著。”
“殤兒,再怎麽說我也在納蘭府這麽多年了,她這麽不給我留麵子,日後府裏的下人怎麽看我?”
說著說著,納蘭夫人幹脆哭了起來。
納蘭殤準備勸說她時,下人跑過來說納蘭容兒醒了,於是幾人急匆匆去了別院。
“容兒,娘的好女兒你終於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娘也不活了。”
納蘭夫人來到床前,看到納蘭容兒睜著眼睛後,一把撲過去,抱著她就哭了起來。
“娘,娘輕點,妹妹剛醒,可被把人嚇到。”
納蘭殤過去拉開納蘭夫人,正準備給納蘭容兒說話,誰知道她又昏了過去。
“大夫,大夫……”
一陣兵荒馬亂後,納蘭夫人哭得眼睛都腫了。
“明日一早,我就讓去把我的首飾都賣了,隻要能救她,我就是去街上乞討,我也無所謂。”
納蘭夫人哭累了,下人扶著她回了屋子。
納蘭殤站在院子裏,看著納蘭夫人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的背影,眼神微微眯起。
神婆?
“去查一下這個神婆。”
天微微亮的時候,黃泉帶回來消息,“納蘭殤的人果然去找了神婆不過咱們早有準備,納蘭殤的人也沒有查出什麽異樣。”
“還是不可大意,等今日神婆順利進入納蘭府,你就去暗中守著納蘭靈兒。”
“是。”
黃泉離開後,裴寂白便起了身,桑穆晚也睡不著了,幹脆起來陪著他吃早飯。
“你想好怎麽把這個消息送到太皇太後耳中了嗎?”
太皇太後和納蘭殤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想讓太皇太後露出馬腳,就要讓他知道納蘭殤這個船並不穩。
裴寂白神色平靜的夾了一個包子放到她碗裏。
“攝政王府沒有你看上去的那麽密不透風。”
“什麽意思?”桑穆晚想到什麽,放下碗筷,“你的意思是說……”
“吃飯吧。”
吃了飯,桑穆晚親自送裴寂白出門,此時天色還沒有亮,灰蒙蒙的天色裏,他們兩人並肩而行,下人跟在後麵。
“回去再睡會,昨晚睡的那麽晚不困嗎?”
“今天有一出大戲要上演,我興奮還來不及,哪裏還會困。”桑穆晚想到納蘭家的事情,笑著又說,“你覺得這一場戲,誰會贏?”
“你現在可是全方位無死角的包圍著納蘭殤,他若是再不亂陣腳,本王都要佩服他了。”
來到大門口,裴寂白上馬車前,轉身拉過她的手,“納蘭殤比你想象的還要危險,看戲歸看戲,保護好自己。”
“知道。”
桑穆晚抱住他,“王爺也是,朝堂上的爭鬥是沒有血刃的,但也最致命,王爺萬事小心”
目送裴寂白離開後,桑穆晚回去叫醒桑子煜,然後陪著他練武,吃飯,等把他送去學堂,天色也徹底亮了。
“給李泱泱送消息,她可以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