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穆晚明白老夫人為何這般激動，可越是這樣，她越要告訴她真相。
於是她上前兩步，在老夫人眼前輕聲說道，“桑老爺中的毒與我娘中的毒是一樣的。老夫人，這下你總應該相信報應了吧。”
老夫人臉色變了又變，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過片刻功夫，渾濁的雙眸裏已經閃過無數思緒了，但是不管哪一種，她都是震驚的，沒辦法接受的。
桑穆晚盯著她看了一會後，笑著來到仵作身邊，又問了一些具體的細節後便讓仵作先離開了，周大人站在一旁等著老夫人。
“我不去，我不去官府。”老夫人說什麽都不肯去。
桑穆晚可由不得她，於是叫來衙役直接把人抬上了馬車，老夫人被人這般對待，又氣又急，“桑穆晚你這個不孝子，你等著，等下到了大街上我就告訴所有人，說你忤逆不孝，說你弑父……”
“到時候，就算你是攝政王妃，外麵那些百姓也不會放過你，梁國的律法也不會放過你的。”
老夫人都被抬出去了，桑穆晚站在屋子裏還能聽到她罵人的聲音。
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讓周大人看笑話了。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是這一次這個醜是遮不住了。”
周大人早就聽說過桑家的事情，所以來之前多少做了一些思想準備，不過現在隻能說，還是他想的少了。要不然，從一開始他就不會跟過來。
可惜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
“王妃說笑了，下官隻是來查案的，旁人的家務事下官不感興趣。”
這個周大人，真是一個……聰明的妙人。
桑穆晚看著他笑笑，隨後轉身帶著黃泉離開了桑家，一行人一前一後來到大理寺時，大理寺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了。
周大人與桑穆晚商量後決定立刻開堂審理案件。
片刻功夫後，周大人坐在公堂之上，桑穆晚站在公堂上，老夫人坐在地上又哭又鬧，直到驚堂木敲下衙役喊了肅靜之後她才老實下來。
“下麵坐著的是何人，報上名來。”
周大人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聞言，再次哭鬧起來，“老婆子我是報官的人，我要告我那不孝孫女桑穆晚，我告她弑父。”
圍觀的人早就聽說了桑家的八卦，但是現在親耳聽到老夫人指認桑穆晚殺人後，依舊震驚不已。
要知道桑穆晚自從嫁給王爺後，這風評可是越來越好，但是弑父可是大罪，如果真的坐實了……
“你可有證據？”周大人詢問。
老夫人理直氣壯的說道，“我的話就是證據，而且她之前也說過，恨桑家，若是有朝一日她有能耐了一定會殺了桑家所有人。
現在，她終於如願以償了，她不僅殺了我兒子，還把她嫡母，還有她的弟弟妹妹都趕出了京都城，現在整個桑家隻剩下我這麽一個遭老婆子，大人，求你可一定要保護好我啊，否則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她給殺了。”
老夫人說這些的時候，眼裏滿是惶恐不安。
桑穆晚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老夫人表演，不得不說，老夫人演得很不錯，這不，圍觀的不少百姓這就開始幫她說話了。
等老夫人說完，周大人又問了一遍，“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老夫人見他一直不給桑穆晚定罪，卻反反複複的找她要什麽證據，於是老夫人不高興了，“我要是真的有證據，你覺得我還能站在這裏說這些嗎？說不定早就被這個死丫頭給殺了。”
“大人，我知道你礙於攝政王府的勢力，不好為難她，可你也不能不為百姓做主啊。”
“大人，我們桑家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如果你不幫我，我今天就隻能撞死在這裏了。”
老夫人的態度很明確，如果你不站在我這邊，我就以死相逼。
周大人被她氣的差點笑出聲，“老人家，朝堂有朝堂的規矩和律法，今日站在這裏的不管是誰咱們都要按照規矩辦事啊。”
“老夫人放心，今日的事情如果是王妃的錯，下官絕對不會姑息縱容，可萬事也是要講證據的，若是都聽一個人的一麵之詞，那這案子也就不用本官來審理了。”
周大人解釋完，老夫人壓根不領情。
說來說去還是覺得周大人偏袒桑穆晚。
周大人被她懟的啞口無言，就在周大人不知道說什麽時，桑穆晚接過話來，“老夫人這般著急做什麽，若此事真的是我做的，就算你不說，周大人也不會放過我的。”
“可有意思的是，老夫人在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被人所殺，而是中毒後，居然毫不驚訝。”說完，桑穆晚看向眾人，“各位覺得這是為什麽？”
百姓扭頭互相討論著。
老夫人見狀，立刻不高興的說道，“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沒有任何反應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
“你不就是想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好讓你去給你娘報仇嗎？我就不說，我急死你。”
老夫人一副無賴模樣，氣的桑穆晚當場笑出聲。
“老夫人放心，我不著急，我比你年輕四十歲，我慢慢等，總有等到的哪一天。”
老夫人原本一臉得意，順便想看看桑穆晚焦灼無門的樣子，誰知道最後桑穆晚一句話就把她氣的開口大罵。
“你這個不孝順的東西，你是在詛咒我死嗎？”
“老夫人，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不過是說了一句實話而已，難道你沒有比我大這麽多歲。還是說，隻能你占上風，不許我反駁。”
“就算你是長輩，這也沒有不能讓小輩說話的道理。”
桑穆晚說完，上前兩步，“老夫人在知道桑老爺的死因時，態度那麽的奇怪，是不是老夫人早就猜到了什麽？”
老夫人睜大雙眼，隨後下意識退後兩步，“你胡說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不，你知道。”桑穆晚步步緊逼“你不僅知道桑老爺是怎麽死的，你還知道是誰要殺他。我猜一猜，你為何什麽都知道，卻非要把這件事情推到我頭上，應該是有人讓你這麽做的吧。”
說完這些，桑穆晚想到什麽，又說，“至於京都城裏今日的流言，說實話，一開始我以為是你做的，但是後來我看到你在知道府裏的人都出事後第一反應不是救他們，而是收拾東西後，我就猜到，在你眼中，最重要的是那些財務。”
“一個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關心的人，又怎麽可能會舍得拿銀子去害我？可不是你，又是誰這麽著急地想看到我倒黴的？
關鍵是，這個人你知道，而且你會默認他這麽做，如此一想，這個人我很快就猜到了。”
桑穆晚說到這裏，突然不說話了，就這麽站在老夫人麵前，雙眼似笑非笑的盯著老夫人，老夫人本來就心虛，現在被桑穆晚這麽盯著，越發的心虛起來。
不過片刻功夫，她就按耐不住，開始發脾氣。
“你知道什麽，這些都是你的猜測，你有證據嗎？”
“老夫人不是說過嗎？你的話就是證據，那本王妃的話也是證據。”桑穆晚說完，突然眼神微閃，“老夫人，你說……如果桑老爺泉下有知，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後，他會不會寒心啊。”
“這些年來，桑老爺不管做過多少對不起旁人的事情，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桑老爺從未做過對不起你這個母親的事情。
他甚至為了你，這些年來沒少搓磨這兩個兒媳婦，如今他屍骨未寒，你卻隻想著拿著他的銀子度過剩下的日子。”
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看向桑穆晚的眼神也越來越犀利。
“你懂什麽，你什麽都不懂。”
“我是什麽都不懂，可我知道別人對我好，我會十倍百倍的對那個人。”桑穆晚冷笑到，“老夫人呢，老夫人這些年可有對別人好過？”
“當年我母親傾盡所有的來討好你，最後落得什麽下場？”想到從前種種，桑穆晚眼底滿是寒意，“雖然我不喜歡徐翠翠，可是這些年來你捫心自問，她可有對不起你過？”
“你說的沒錯，她們都沒有對不起我，都是我的錯好不好。”老夫人一臉煩躁的瞪了她一眼，“行了，你說了這麽多，無非就是想讓我說出你想知道的真相，我說就是了。”
老夫人算是看出來了，就她這點本事，根本不是桑穆晚的對手，而且，如果再讓她說下去，她這老臉也別要了。
左右她要對付的也是高家人，和她有什麽關係。
“你猜的沒錯，今日的事情確實和我沒關係，至於是誰做的我就不知道了。至於你爹中毒死的事情，我也是剛才仵作說的時候才知道的。”
“至於我為何沒有驚訝……你也猜對了，因為你爹之前就說過，高家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們當初給了我們好處，自然也是希望控製我們的。可最近因為你的關係，桑家越來越不受控製，如此以來，高家自然也就開始不滿意。”
“但是我怎麽都沒想到她們真的會對你爹下手。”
說到這裏，老夫人是真的傷心了。
“我隻有你爹這麽一個兒子，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好啊，可是他已經沒了，你還想讓我怎麽辦，難道讓我這個老婆子跟著你一塊討公道嗎？”
說到這裏，老夫人不滿的瞪了桑穆晚一眼，“哼，你是恨我們的，你問這些不過是為了幫你娘報仇罷了。”
“總之，現在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你可以讓我走了嗎？”
老夫人是一刻鍾都不想留在這裏丟人現眼了，她年輕時候日子過得苦，可那個時候因為桑成是秀才，她也沒怎麽受過委屈。
現在老了老了，居然開始受這種委屈了。
老夫人說完，不等桑穆晚開口，怒氣衝衝的推開衙役離開了。
捕頭見狀，立刻想讓衙役去把人追回來，周大人見狀，擺擺手阻止，“不必了。”
原本此事就是老夫人鬧起來的，現在老夫人親口說不追究了，那麽桑穆晚的嫌疑也就沒了。
至於剩下的事情，周大人抬頭看向桑穆晚。
不管是攝政王府還是高家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所以如果桑穆晚不主動開口，他是絕對不會把此事攔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