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高懷民也是如此,他甚至想過若是有朝一日高家真的倒了,他就去求求桑穆晚,一一人之力,救下整個高家。

但是後來慢慢地,他改變了想法。

晚兒說得對,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沒有誰永遠可以護著誰?

更何況,母親已經因為護著他們丟了性命,如果最後他們卻為了別人丟了性命,那母親的在天之靈肯定會傷心難過的。

隻是,這些話他現在還不適合說。

“你先吃吧,我把這些卷宗看完。”

最近幾日祖父的表現讓他覺得高家之所以做惡事,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不管他怎麽問祖父就是不肯說出那個原因。

所以他找了四十年前他們老家那邊的卷宗,打算自己尋找真相。

此時,北街的一處宅院內,桑穆晚在屋前走來走去,一臉焦灼,聽到門口有動靜後立刻看過去。

“怎麽樣,外麵如何了?可有打聽到王爺的下落?”

黃泉回來,神色凝重不已,“王妃,我們的人暫時還沒有打聽到王爺的下落,不過……禦林軍統領現在變成了陸虎,他現在正在全城搜查我們的行蹤,另外,他為了逼我們現身抓了王府的下人去菜市口,並且揚言,今日午時前如果我們不出現,他就要殺了這些下人。”

桑穆晚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他瘋了嗎?此事和王府的下人有什麽關係?”

黃泉苦笑,誰都知道這件事情和下人沒關係,可陸大人想讓他們死,誰又敢讓他們活?

“太後呢?”太皇太後與裴寂白有仇怨,她不相信他,甚至巴不得讓他出事,她可以理解,太後為什麽要幫著那些人?

難道是因為那天的事情?

想到這裏,桑穆晚後悔不已,那日她和裴寂白那麽做本來是想逼出陛下寢宮裏的內奸,沒想到惹怒了太後。

“王妃,咱們現在怎麽辦?”

王府很多下人都是跟了主子好多年的,黃泉相信他們不會背叛主子,可……若是因為這件事情他們都死了,將來主子回來定然是會心生愧疚的。

“要不然,奴婢和長風帶些人過去把他們救下來?”

桑穆晚搖頭阻止,“他們想要的人是我,而且,菜市場那邊肯定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們過去就是等於送死。”

可是黃泉說得也對,此事不能置之不理。

她得想一個萬全的辦法。

很快到了午時,桑穆晚帶著黃泉喬裝打扮隱藏在百姓中,高台之上,跪著十幾名老弱婦孺,陸虎坐在一旁,神色淩厲地看著台下眾人。

“王爺犯了什麽事情,居然把王府的下人拉出來懲治?”

“據說是謀反。”

“我還聽說這些人是被拉出來逼王妃出現的,主子犯罪和下人有什麽關係,而且要抓就抓一些男子什麽的,怎麽抓了一些女子上去。”

百姓看不過眼,小聲議論著。

“你們知道什麽,他這是肯定了王妃不會不管這些人。”

不過,這個辦法還真是卑鄙。

陸虎可不覺得這個法子卑鄙,對於他來說,不管什麽辦法治要能抓到桑穆晚,那就是好辦法,至於死人?

這個世界上哪天不死一些人,更何況這些人還是低賤的下人,他們活著,還不如死了。

“姑娘,咱們什麽時候動手。”

人群裏,黃泉見時間馬上到正午,一臉擔心的說道,“等下我們上去就行,姑娘若是瞧著情形不對,就趕緊離開。”

想了一個上午,最後還是選擇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救人,這個辦法雖然危險,但是成功的幾率也大一些。

隻是他們人手有限,等下隻怕是沒辦法顧及彼此。

桑穆晚正準備點頭時,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識回頭反抗就看到了李泱泱焦灼的眼神。

“泱泱……”

泱泱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拉著她去了旁邊角落,“王妃,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你怎麽在這裏?”桑穆晚看到她這一身奇怪的打扮,立刻想到什麽,“不行,你趕緊回去,你爹娘臨死之前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可以平安無事,你現在如此冒險,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跟你爹娘交代。”

“而且這件事情你也幫不了我們。聽話,趕緊回去。”

桑穆晚說著就要推她離開,可是李泱泱倔脾氣上來,不管她說什麽,就是不肯離開,“從前王妃百般照顧我,眼下王妃有了危險,我若是無動於衷,那我和納蘭殤那樣的壞人有什麽區別?”

“再說了,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李泱泱說完看向前麵的方向,桑穆晚疑惑後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很快就看到高懷民兄弟兩個走了過來。

“你們……”

“晚兒,此事我們都商量好了,陸虎想要的人是你,隻要你不出麵,他就不能拿你怎麽樣,至於那些下人,我們來救。”

“不行。”桑穆晚在一次拒絕他們的好意,“如果你們被抓,到時候陸虎依舊可以來要挾我,如果你們運氣好不被抓,也肯定會被陸虎查到的,到時候還會連累你們。”

不過,現在的局麵讓桑穆晚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

“或許,我們也不一定非要救下他們。”

幾人不解,桑穆晚看著不遠處議論紛紛的百姓神秘一笑。

此時,太陽到達了天際的正中間,陸虎一聲令下準備讓禦林軍殺了這些下人,圍觀的百姓聞言,突然亂了起來。

“安靜,如果誰都往前擠,老子就殺了誰。”

陸虎擔心桑穆晚混在這些人裏,於是立刻調集人手,讓他們過來控製場麵,他則站在高台之上仔細看著台下眾人。

隻是,台下人太多,烏泱泱的,他隻有一雙眼睛,就算他眼神再好,也沒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桑穆晚。

然而百姓可等不了他,此時,很多百姓已經衝上高台去救那些下人了,護衛根本攔不住,又不敢真的對他們下殺手。

場麵一時間混亂不已。

桑穆晚幾人站在不遠處的茶樓裏,看著外麵這一幕,幾人同時鬆了一口氣,然而,他們還來不及慶祝,就被陸虎發現。

“不好,趕緊離開這裏。”

桑穆晚和他們兵分兩路,陸虎的人從前門進來,和她們隻差了一步,等陸虎帶人進來屋子裏早就沒了人影。

“給我搜,就算是把這個茶樓拆了,也要把人給我找到。”

他就不信了,他把整個京都城反過來還找不到桑穆晚。

“大人,外麵那些下人被救走了。”

長風等人趁著陸虎離開的空襲帶走了那些下人,陸虎這一早上,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了兵,氣的他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沒用的廢物,全都是廢物。”

此事,很快傳到了納蘭殤耳中,此時,納蘭殤一身龍袍坐在禦書房裏,裴寂白坐在一側,今日的他一身單衣,可就算如此,也遮掩不住他的一身傲骨。

“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去告訴陸虎如果天黑之前還找不到人,他也就不用回來了。”

下人離開後,納蘭殤不悅的看向裴寂白,“你這個王妃可真是一個麻煩,看樣子你平日裏在府裏應該過的夜一般,不如,朕趁著這個機會殺了她如何,這樣一來,等你回去之後,還可以重新娶一個。”

“對了,朕還聽說,你把她生的哪個野種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為了維護他的清白,居然想說這個孩子是你的,可是裴寂白,外麵的人又不是傻子,你真以為你是攝政王你就說什麽是什麽了?”

裴寂白把玩著茶杯,似笑非笑的搖搖頭。

“你錯了,我並沒有為了討好王妃而故意說那個孩子是本王的,而是那個孩子就是本王的。”裴寂白見他不相信,也懶得白費口舌。

納蘭殤最厭惡的就是他這副對什麽都漠不關心的態度,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和他沒關係一樣。

“你就不好奇,當年安陽帝明明最疼愛的就是你,可最後卻把皇位給了先帝。你也知道,先帝資質平庸,這些年要不是你幫著他,這梁國哪裏有如今的局麵。”

納蘭殤開始挑撥離間,“你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喜歡屈人之下之人,那為什麽這些年卻什麽都不做,現在更是願意給一個幾歲的孩子當攝政王。

你這般委曲求全,朕都替你憋屈。”

裴寂白冷笑著掃了他一眼,繼續自顧自的喝茶,仿佛剛才那些話他全然沒有聽到一般,見狀,納蘭殤的臉色更難看了。

於是他站起身,怒氣衝衝走上前,“你真以為現在的你還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嗎?要不是朕覺得你還有用,想留你一命,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那本王還要感謝你的瞧的起了。”裴寂白放下茶盞看向他,“你是怎麽進宮的?是太皇太後讓人帶你進來的吧。那她知不知道你的野心?”

說完,又笑道,“或許他之前不知道,但是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不過,知道又如何,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

“本王這個母後啊,都這把歲數了,還在糾結從前的小情小愛,總覺得做些什麽就能證明自己是重要的。

可就是因為他這樣的心思,才會被你利用了一次有一次,不過,四年前我中毒的事情並非你所為吧。”

納蘭殤皺眉,“你怎麽知道就一定不是朕?”

“之前或許是猜測,但是現在你的態度告訴本王,本王猜對了。不過本王中毒的事情肯定和她有關係。

本王試探她之後,她沒有去找那個下毒之人,卻找了你,那就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還不想暴露那個人,要麽,那個人已經死了。

本王是從慕容老夫人的床下找到那瓶毒藥的,而且當年她也是最有可能對本王下手之人,所以,本王覺得真相是第二種。

太皇太後在沒有別的辦法的情況下,知道本王在調查你,所以就覺得你們是盟友,卻不知道,她這是在引狼入室。”

這並非是什麽難猜的事情,裴寂白向來聰慧,納蘭殤也沒有想過要隱瞞住他,更何況,他現在關心的也不是這些。

“聽說,高家的玉佩現在也在你們夫妻手裏,王爺,你是個聰明人,不如咱們談筆交易吧,若是朕成了大事,朕一定讓你還像現在這般。”

裴寂白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兩聲後,看過去,“本王是梁國的王,你卻讓本王為了你一個亂臣賊子背叛自己的國人,納蘭殤,你覺得本王很傻嗎?”

納蘭殤眯眼,“可是現在你沒有其他選擇,你如果不這麽選,我就讓人殺了你的王妃,還有那個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