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雲枝早早便醒了。

青提進來給她更衣時,便見她臉色不佳,心疼道:“小姐當真是被昨日之事嚇到了,一整夜都沒怎麽休息吧?”

沈雲枝抿著唇。

她不是因為這事,而是因為上輩子。

她做了一夜的噩夢,都是上輩子發生過的事,她如遊魂一樣飄**在空中,看著蘇子燁殺了她與墨竹簫,將她與墨竹簫的人頭掛在城門上三天三夜。

登基後,他舉行了封後大典,與宋清嫵帝後情深。

沈雲枝恨,恨不得親手殺了這兩個不配為人的畜生。

可,她隻有魂魄在人間了,她不是人,更沒有殺了他們的能力,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幸福美滿。

可是,憑什麽呢?他們就該遭萬人唾棄,憑什麽受萬人敬仰?蘇子燁一個弑君之人,本該死無全屍,宋清嫵更是恩將仇報,打入十八層地獄都不為過。

為何偏偏是他們成了皇帝皇後?

她沉著臉,壓抑著眼底的恨意,青提不知她在想什麽,對她道:“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已經在正廳了,大少奶奶剛向老爺和夫人敬過茶。”

沈雲枝收回了思緒,淡淡道:“我這便過去。”

穿戴整齊後,她便去了正廳。

徐昭靈挽了個已婚婦人的發髻,與宋嫻說著話,婆媳二人笑容溫和,相處怡然。

“母親,嫂嫂。”她彎膝行禮。

“妹妹來了。”徐昭靈正欲站起來。

“嫂嫂不必起來。”沈雲枝趕緊過去,握住了徐昭靈的手。

“枝枝,昨日府中出了那麽多事,你沒被嚇著吧?”徐昭靈關切的問。

昨日的事,在新房沒,她便已經知曉些許,但她昨日蓋著蓋頭,不好露麵,隻能聽得幾分。

雖然昨日洞房時,夫君已經細細同她說過,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但她始終擔憂。

“嫂嫂,我無事,你不用擔心。”

姑嫂二人和睦相處,一家人其樂融融。

“對了,聽母親說,家中有一表妹,昨日受了驚嚇,待會兒用過早膳,我去見見她。”徐昭靈道。

“嫂嫂不用客氣,表姐她昨晚未曾睡好,這會兒估摸著才睡下,我們晚些再去看她也可。”

沈雲枝的話意味深長,但徐昭靈不懂,隻以為宋清嫵是被嚇得不輕,於是點了點頭,“也好。”

說罷,她從身後婢女處拿來一隻珠釵,放在沈雲枝的手中。

“這珠釵是賜婚時,祖母給我置辦的嫁妝,是一對兒,這隻給你,隻當是我一個做嫂嫂的,給你的見麵禮,另一隻待會兒給表妹帶去。”

“多謝嫂嫂。”沈雲枝禮貌接過,心中卻五味雜陳。

家中無一人偏袒無她與宋清嫵中一人,為何宋清嫵這般不知感恩,這麽好的嫂嫂與母親,她都忍得下心去迫害?更何況嫂嫂腹中還有未出生的胎兒。

“妹妹可是不喜這珠釵?”徐昭靈見她臉色複雜,便試探著問。

“不是。”她握緊了手中的珠釵,“我很喜歡,我未曾想到嫂嫂給我準備了見麵禮,我卻兩手空空的來,覺得心中愧疚。”

徐昭靈的臉上出現了善意的笑,“我乃長嫂,你是妹妹,對你好理所應當,何來愧疚?”

吃過早飯後,徐昭靈欲與沈雲枝一起去見宋清嫵。

但才剛起身,小廝便來說,將軍和少將軍下朝回來了。

隨後,沈青山臉色不佳的進來,連帶著沈雲禮的臉色也很僵硬。

“夫君,這是發生何事了?”宋嫻站在沈青山身側,關心詢問。

未等沈青山開口,沈雲禮便迫不及待道:

“母親,你不知,方才朝堂上發生了何事,下朝後,陛下將我們帶到了勤政殿去,我們這才知,昨日之事鬧到了陛下的耳朵裏,還是三皇子主動說的,陛下這會兒已經擬了聖旨,要叫清嫵給三皇子做侍妾,這會兒朱公公怕是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朱公公乃陛下身邊的大太監。

“什麽?”宋嫻臉色一變,“怎會如此?”

“母親,昨日三皇子分明就是未將我們的懇求記在心中,非要逼著清嫵去做他的妾才罷休!”沈雲禮恨恨道。

“這可如何是好?”宋嫻急得打轉。

沈青山陰沉著臉,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才陛下說起昨日之事,他就有意向陛下求情,結果陛下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大手一揮,便將聖旨寫好了。

任他再怎麽說,陛下都不願改變主意,且說到最後,陛下的耐心已經告罄。

他冒著聖怒的風險求情,陛下卻冷下了臉,不怒自威,卻是笑著問他,是否覺得蘇子燁配不上宋清嫵。

這樣的話,讓他如何回答?

這會兒,他真是頭疼不已。

“陛下已經開口,這事恐怕難以轉圜了。”沈青山歎著氣道,握住了宋嫻的手,“夫人,為夫盡力了。”

宋嫻的眼眶頓時就紅了,“夫君,我知道,可……清嫵真就隻能這樣,白白受委屈嗎?”

話音剛落,便聽管家過來通報,宮裏的朱公公來了,讓出去接旨。

宋嫻沒料到,朱公公竟來得如此之快。

幾人不多停留,便出去齊齊跪下接旨。

宋清嫵因容顏受損,怕冒犯了天子,便未出來接旨。

跪在地上的沈雲枝聽著婢女紅袖的借口,忍不住冷笑,怕不是昨日折騰得太晚,這會兒子起不來了。

不過她這心裏隨意的一個想法,還真說中了宋清嫵的情況。

宋清嫵此時躺在床榻上,身上隻堪堪蓋著薄被。

綠茵在忙前忙後的備水,給宋清嫵準備沐浴之物。

她知道是聖旨來了,自然也想親自去接旨。

她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侍妾,還是側妃。

但因著蘇子燁昨晚實在折騰得太過,她實在去不了。

昨晚,是他們鬧得最凶的一夜,直到快早朝的前一個時辰,蘇子燁才急匆匆穿上四處痕跡的青袍離去。

她實在爬不起來了,如今連下床都是個問題,心中不免哀怨他提上褲子不認人,卻並不恨他。

蘇子燁如今的忍辱負重都是為了她,她得理解,尊重,隻有與蘇子燁齊頭並進,他們才能永久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