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宋清嫵，和自己一起嫁入王府的，偏偏是和她不對付的宋清嫵。
司鵲羽更加煩躁，她最討厭那個擺架子的女人了，惺惺作態，真是令人煩躁。
可日後她一定會與自己相處，還會相處整個下半輩子，一想到這裏，司鵲羽就渾身不自在。
倒不是怕她，隻是宋清嫵和她不一樣，她雖讀過不少書，但都讀得淺，不比宋清嫵巧舌如簧。
她自認為自己一向果敢磊落，宋清嫵卻擅用言語做手段，明裏暗裏的陰陽怪氣她也聽不出來。
想到自己要在王府裏和她整日口舌之爭，她又頭疼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天黑後，將近一月未歸家的驃騎將軍難得回了一次家。
見他突然回來，司鵲羽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恢複正常，麵無表情地從他身側經過。
從司冀中身旁經過時，他的眼皮不受控製地跳了跳，輕咳了兩聲，提醒道：“怎麽？見到我也不知道打個招呼嗎？還是不認識我了？”
司鵲羽腳步一頓，轉身，低頭對他行禮道：“司將軍。”
司冀中又是一噎，臉色頓時青了，又擔心自己太過嚴肅，司鵲羽又跟自己鬧起來，於是按捺著問：“你就是這麽稱呼你父親的？”
司鵲羽嘴角壓了壓，這才敷衍地喊了一聲“父親”。
他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詢問身邊的一個婢女：“飯菜可做好了？”
“老爺，已經好了。”婢女答。
司冀中滿意地點頭，順勢叫了司鵲羽一聲，叫她一同去用膳。
飯桌上，本應食不言寢不語，但司冀中不愛拘束，所以司府沒有這麽多規矩。
剛喝了碗湯，司冀中便忍不住問：“今日承衍怎麽回來得這般早？”
“逃學了。”司鵲羽淡淡道，“因為我，你若要責怪，便責怪我，與他無關。”
司冀中又是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我又沒問你，你怎回答這般快？且我隻是隨口一問，你怎的一副我要把他吃了的模樣？”
“父親。”司承衍乖巧出聲：”是我聽說了阿姐的婚事，便急急趕回來了。”
他出聲後，司冀中這才想起來自己回家的目的，輕咳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格外別扭的關切：“這婚事你可滿意？”
司鵲羽抿唇不答，但眉間閃過一絲煩躁。
司承衍趕緊道：“阿姐對此很是生氣，並不滿意。”
“吃你的飯！”司鵲羽忽然放下了碗筷，聲音稍微拔高。
司承衍悻悻閉嘴，專心吃飯，不敢再說話了。
司冀中的眉頭皺了皺，看向司鵲羽：“你若不滿意，便同我直說。”
“直說有何用？”司鵲羽冷笑，“你能讓我不嫁嗎？那是聖旨，我若不嫁，便是抗旨，你敢抗旨嗎？驃騎將軍，你敢嗎？”
說到最後，司鵲羽的聲音中含著一絲質問，甚至眯著眼睛質問：“我與承衍的事，你何時關心過？你關心過幾分？”
司冀中一時語塞，被她的話堵得節節敗退。
父女倆對視片刻後，司冀中這才歎了口氣：“鵲羽，我知道你與我賭氣，但現在我是認真的，你若不願嫁，我自會想辦法，叫你再嫁他人便是，依我看，那三皇子不是什麽好人，且哪有妻妾同娶的？”
且除了司鵲羽外的二人早已私定終生，這不是將司鵲羽排外嗎？
這還沒嫁進去，便明晃晃地委屈司鵲羽，司冀中心裏自然是不滿的。
“他不是好人，你不照樣每次見他都點頭哈腰的嗎？”司鵲羽忍不住刺他道。
司冀中的嘴張了張，最後小聲嘀咕：“我與他君臣有別，不點頭哈腰能怎麽辦？”
聞言，司鵲羽一怔。
片刻後，司冀中正色道：“我如今好歹也從三品，且我有軍功在身，若我去向陛下求情，礙於情麵，陛下也能給你一個反悔的機會。”
隻三言兩語，司鵲羽的眼中便閃過一絲光亮，“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司冀中拍了拍胸脯，“若你不願嫁，我便可以去求情。”
“除了他，我誰都能嫁。”司鵲羽飛速答道。
她不願與自己討厭的人共侍一夫。
“好。”司冀中也答得痛快，“待明日我便去覲見陛下，求他收回成命。”
見他這般好說話，司鵲羽不由得打量他，眼中帶著不懷好意地審視：“司將軍今日怎答應得這般痛快？往日我想請個習武的教習老師，你都推三阻四，如今卻答應得這般迅速，莫非是覺得我即將出嫁，你快丟掉累贅了？”
話一出，司承衍的臉色頓時變了，立即放下手中碗筷，直接在司冀中麵前跪下道：“父親，您不要趕走姐姐。”
“去去去。”司冀中不耐煩地朝司承衍揮手，“你何時聽到我要趕走她了？”
隨後他又看向司鵲羽，沒好氣道：“你好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這個做爹的，關心你這點小事都天理不容嗎？女我雖不稱職，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火坑裏跳。”
司冀中曾在寥寥幾次無效的交流中聽到了司鵲羽口中提起宋清嫵，麵上都是無力與煩躁，他便知她不喜宋清嫵。
且沈家小將軍婚宴上發生的事，現如今整個京城傳得沸沸揚揚，他自然也能猜測幾分，司鵲羽大概是不滿這門婚事的。
“司將軍終於有些良知了。”震驚過後，司鵲羽陰陽怪氣道。
司冀中知道她性子使然，平日裏沒少陰陽怪氣，也不跟她計較，繼續道：“明日我會去宮中，你便等我的好消息。”
說完，他在司鵲羽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怪異的情緒，心裏失笑。
這丫頭大概是別扭，不知道如何麵對他呢。
這麽想著，司冀中順勢提出離開。
直到他離開，司鵲羽才回過神來，而後收回情緒，低頭喝了一口湯，卻覺得湯中有幾分苦澀。
罷了，他是自己的父親，即使他真為她求來了這樣的恩典，不也是他應該做的嗎？她無須過多別扭。
雖然這麽安慰自己，心頭的別扭卻怎麽都揮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