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過,要給你找一份好字帖嗎?”
要說在池挽秋所認識的人中,誰在練字這方麵最有造詣,非屬她家那位英明神武、日理萬機、嚴於律己、更嚴於律兒女的爹爹了!
陸九淵聞言張了張嘴,想說這不太合適,畢竟他的身份尷尬。
而池挽秋並未覺得有何不妥,隻想著趕緊回池家詢問孟香的情報。
等出了門,池挽秋直接讓這兩人上了自己的馬車。
陸九淵拘謹地坐在車簾旁,眼神掃過那繡工繁美、絲綢所織成的精美車簾,還有腳下飄著嫋嫋熏香的銅爐。
他盡量放鬆著身體,不敢露出沒見過世麵的模樣,免得讓池挽秋瞧不起。
而坐在他身旁的陸承磊可就緊張多了,一會兒撓撓頭,一會兒掀開窗簾看看走到哪裏了。
感覺讓他去池家就跟去刑場沒有區別。
“磊哥兒,你怎麽無精打采的?”池挽秋端出一副體貼的長者模樣。
“少夫人,我不想去池家,因為……我肚子疼!”陸承磊裝模作樣地捂著小腹。
“那怎麽辦?”池挽秋麵露驚慌,“要不,我讓人送你去醫館,等我從池家回來後再去接你?”
“好!”
陸承磊覺得自己真是個大聰明,連少夫人都被他騙過了。
又過了兩條街,池挽秋才命馬車停下。
“帶小少爺去裏麵找家醫館,他若無聊的話隨便帶他在這裏逛一逛!”
陸承磊立刻翻身下車,輕快地向那邊跑去。
隻是旁邊跟著的人有些遲疑,“少夫人,這條街恐怕沒有醫館!”
而且,這條街是出了名的亂,不是酒館就是煙館,不是妓院就是賭場!
池挽秋暗示著給了他一個眼神,“孩子嘛,讓他見見世麵!”
那人立刻明白了。
很快,馬車內就隻剩下池挽秋和陸九淵了。
陸九淵的身子都下意識繃得更加筆直。
馬車繼續勻速向前,他忍不住偷偷掃了對麵一眼,池挽秋正在閉目養神。
他這才敢打量起對方的容貌。
池挽秋平日行事雖穩重大方,但卻生了一副甜美的長相,鼻梁並不算挺拔,還有著一張娃娃臉。
唇珠明顯,一雙杏眼此時微合,掩去了其中靈動。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對方,女子一身盛裝盡顯明豔。
馬車忽然停下,陸九淵立刻低下頭去。
“到了!”
陸九淵跟在池挽秋身後下了車,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池家。
整個池府幾乎占據著巷子的一半,明明這般大的家業,一跨進去卻是十分安靜。
小廝們進進出出,哪怕有急事也隻敢快步走。
再往裏走便是各種丫鬟婆子,裙擺輕搖間,各自低頭俯首穿梭在各院,不敢喧嘩。
池家真不愧百年世家,就連府中的下人也是極重規矩。
聽說,就連這裏的下人也都是要識字的。
等進了三道院內宅,管家下意識攔住陸九淵,“九淵少爺,您在這邊等著就好。”
陸九淵身份低,在陸家就很尷尬,更沒資格進池家。
不過三小姐既然將人帶回來,應該是有事,那等一下談事的時候再進去也不遲。
之前陸承磊來的時候也如此,隻有在吃飯的時候才允許進去。
陸九淵也不是那種沒自知之明的人,從善如流的點頭,低著頭跟過去。
反正進不進池家,他也不是很在乎。
“九淵!”池挽秋喚了一聲。
陸九淵轉頭就見她正衝自己招手,隻停了一下,便立刻回到了她身邊。
就這樣,池挽秋親自帶著陸九淵進了門。
“三小姐!”管家在身後欲言又止。
想提醒這位小祖宗,老爺今天可在家呢!
“沒事,陳伯,等一下我自己和父親說!”池挽秋道。
管家歎氣。
池挽秋並沒有先去找母親,而是來到了另一道小門前。
這裏是池家的二房。
一進來,陸九淵就明顯感覺到這院子可清靜多了。
他還注意到花園旁的空地上,放著一排兵器架。
池家不是書香門第嗎?何人會習武?
而且,他還察覺到了池挽秋身上的變化。
一向在外人麵前端莊優雅、笑不露齒的少夫人,此時樂得像個孩子,腳下的步伐都變快了,顯然是很期待等下要見的這個人。
會是誰呢?
“二叔!”池挽秋笑著跳進了院子。
一個約莫三、四十歲的男子正坐在樹下,聞言回頭,見到池挽秋後揚唇一笑。
池挽秋立刻為兩人各自做了介紹。
陸九淵這才知道對方的身份,池家二老爺——池倚風!
二叔見到他倒是有些驚訝,打量片刻又問了幾個問題,他知道自己侄女不會輕易帶個不相幹的人回來。
兩人對答間,陸九淵也在觀察對方。
覺得對方身上帶著一股灑脫,可謂笑談生異彩,行止盡從容。
真配得上“倚風”二字!
隻可惜,對方身下坐著一副輪椅。
兩人第一次見麵,池倚風作為長輩,自然是要備一份禮物的。
命人去取東西時,也就順便支開了陸九淵。
“你為什麽把他帶回來?”池倚風很納悶。
“沒什麽,有緣吧!”
池倚風看得出她不願深說,便也沒繼續問,取出一個匣子交給她,“給你,你之前讓我找的!”
池挽秋一愣,她都忘了自己曾經囑托二叔找什麽了。
等打開匣子一看,是一件防身的金絲軟甲!
她這才恍然,對啊,當初其實是打算送給陸承恩的。
二叔雖然雙腿不能行走,但這些年格外喜歡四處遊曆,所以她才囑托二叔幫她找這種戰場防身的東西。
如今,卻是多餘了。
“多謝二叔!”池挽秋還是收下了,“對了,二哥他還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池倚風搖頭,“他工部那邊還有事情,不過倒是讓我給你捎了一封信回來。”
池挽秋麵色微正,她這次回來可就是為了這個。
打開一看,果然是哥哥那邊調查到的關於孟香的消息。
池倚風倒是對信的內容不感興趣,反而想著剛見過麵的陸九淵,“那孩子身子也太弱了,得多練練武!”
池挽秋這才將信收起,笑道:“二叔,你這是毛病,怎麽看誰都覺得像是練武的根苗?”
小時候,二叔也這麽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