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與他,年齡相仿的周顧維,更是對大哥,格外敬重。
大哥在書房做作業時,看到老四、老五在走廊上跑,周顧維都要跑過去,嗬斥他們,不要吵到大哥。
有那麽一段叛逆時間段,大哥的話,可能比爸爸顧慈的話,還要管用。
就是這樣一段兄弟關係,也不知為何,到頭來,兩人卻成了兄弟中,關係最不合的。
顧北喬啞然開口,有些愧疚:“對不起。”
周顧維幾年前不會領情,現如今,也不會領情。
“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騙我。”周顧維眉頭輕挑著:“妹妹早就不在的事,你為什麽要瞞著我,連老四都知道真相,你卻一直騙我,說妹妹還在世上。”
所有事情的導火線,還是緣於,妹妹這個心結。
原來,小的時候,妹妹醫院發生火災的時候,周顧維在國外當交換生。
並不清楚所有事情,回來之後,又不能去問爸媽,提起他們心頭的傷疤,他隻能聽到幾個弟弟,在家裏偷偷討論。
卻不知道到底真相如何,好不容易候到,大哥放假回家。
問大哥,妹妹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真的死了。
可顧北喬斬釘截鐵的回答,妹妹沒死,她活在世上。
雖然當時,周顧維一邊想去,相信大哥的話,卻又見幾個弟弟,說得千真萬確。
一時之間,不知信誰才好。
直到發現,大哥每年在妹妹生辰之時,會偷偷寫紙條,放在許願瓶裏。
那份虔誠、那份真心,摻不得一點虛假。
所以,周顧維相信了哥哥,妹妹還沒死,同時在心底,種下對妹妹的情愫 。
雖沒有像大哥一樣,每年為妹妹寫下紙條,卻也總是看到,與妹妹相仿年齡的女孩子,就格外想照顧。
總之,因為大哥,他相信了妹妹沒事,並對妹妹產生很多妄想。
直到高三那年,顧北喬與爸爸,在書房提起妹妹的對話。
他才知道,原來妹妹是真的,早就不在。
對他一下子產生,兩道難為接受的打擊。
一個是妹妹,早就不在人世間的事實,他永遠沒辦法,再見到真的妹妹。
二個是大哥,他明明早就知道真相,卻一直瞞著自己多年……
這些年來,周顧維頭一次,掀開心底封塵的痛苦,低沉的嗓音,帶著明顯的波動:“連你自己,都不信的事實,你卻一直,給我灌輸假象!”
“不是灌輸假象!”
顧北喬聲音也拔高起來,卻因為良好的品學教養,讓他神情看起來,還是很平靜。
“知道妹妹出事的時候,我也很難受,我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一直在麻痹自己,你當時問我真相的時候,隻是因為我,不想麵對而已。”
身為大哥的他,像是夾在父母,與弟弟們之間,他在父母前麵,要做好身為孩子的乖巧榜樣,可在弟弟們麵前,他又必須像個大人般,成熟懂事。
別說他們家,是家世顯赫的顧家,顧北喬從小的壓力,就不少於,任何家庭中的孩子。
這也是他頭一次,在家人麵前,說出心底壓抑的話。
“當時的我,也是個孩子,媽媽懷著妹妹的時候,我就特別開心,我想她出生後,我這個當大哥的,一定要好好疼她,我甚至偷偷的,去跟班裏的女生,學織手套這種蠢事,你知道我多愛她嗎?她出事的消息,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噩夢,你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周顧維眉頭攏緊,心尖瞬間抽痛的厲害:“就像我在書房外麵,聽到你跟爸爸的對話時,不是一樣的嗎?難道隻有你,想妹妹還活在世上嗎?”
說著,周顧維朝著大哥走過去,每走一步,都帶著無比的沉痛:“我恨你,是因為原來,失去妹妹的痛苦,我可以不必承受那麽多年,不必承受最後,那麽大的傷害,如果沒有你的謊言,我就不會,那麽痛苦。”
痛苦到他,以對於在後來,聽到名字帶晚字的女生時,都會去幻想,她們就是妹妹。
話落之時,周顧維欣長的身體,完全橫在顧北喬的跟前,兄弟兩人四目相對,眸中翻湧著的,盡是無盡的傷痛。
顧北喬緩緩低下頭,調整好撥亂的心態。
片刻後,他複而抬起眸來,清透淺光的眸子,光影浮動。
不厚不薄的唇角,隱含一份喜意,輕啟:“以前的事,都可以算是我,做得不對,但是我想,有個消息,可以撫平你對我怨恨。”
“什麽?”周顧維保持質疑,他並不覺得,有什麽消息,可以讓他,原諒大哥的謊言。
除非,大哥告訴自己,妹妹死而複活。
當然,那隻是天方夜譚。
卻見顧北喬,繼而啟唇,一字一句的,仿佛猜中他心思所想般,道:“妹妹還活著。”
咚!
周顧維感覺腦海一陣悶響,接著開始混亂不堪,半垂下來的眼睫,止不住顫動起來。
“你……你說什麽?”
“我說妹妹還活在,她還在人世間。”顧北喬嘴角微揚,聲音清和:“你想見見她嗎?”
鑒於以前,大哥多年的謊言,這次周顧維,反而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他半眯起眼眸,透亮如星的眸光,聚攏起來時,黑睫再也掩不住。
“幾年前,你用謊言騙我,現在你還想,故伎重演嗎?”
“我沒必要騙你。”
“我不信!”周顧維已經不想,再重演一遍,高三時的苦楚。
這種傷心,一生隻有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是真的,妹妹真的還活著。”
“你給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周顧維的腦袋一團亂,不知是這個消息,太過於震撼人心,還是他不敢去相信。
現在的他,隻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來消化這個消息。
真的嗎?
妹妹,真的還在人世嗎?
不可能的吧……
而就在門外的楊姐,透著沒完全合起的門縫,偷聽著裏麵的對話,呼吸都緊張的摒了起來。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也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