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靜悄悄的,白流若坐在沙發上,第一次覺得來自己的子公司像是在做客,渾身上下都透著不自在。坐在辦公桌後麵正在忙碌的女孩仿佛才是這個公司說一不二的老板。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如今的耀越以明瀟瀟馬首是瞻,她的每一個決定每一次會議得到的支持和響應都很高,在她的領導指派下,整個耀越展現出不一樣的風采,就連基層的員工都忙活得格外有奔頭,這跟白允之在時完全不同。

又喝了一杯茶,明瀟瀟才合上文件夾。

她雙手交疊著輕輕放在下巴處:“說吧。”

開場白隻有兩個字,卻讓白流若覺得重如千斤。

猶猶豫豫了好一會兒,白流若才磕磕巴巴地開口:“你到底……跟之前那位明小姐是什麽關係?”

“嗬嗬,我跟她同名,你說呢?”

明瀟瀟臉上透著似笑非笑的打趣,看得白流若一陣咬牙。

“你們年紀差了這麽多,她離世的時候你才隻有幾歲,總不可能是忘年交吧。”白流若試探著。

“你今天來要是隻想說廢話的話,那很抱歉,我沒空招待你。”

白流若聽出了對方字裏行間的寒意,她急忙改口:“不不,不是的……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明瀟瀟抬起眼眸:“好,那就繼續上次的問題,你說我聽。”

上次的問題……她問的是明瀟瀟的死因嗎?

白流若其實很不想開口,但如今她是騎虎難下,要麽眼睜睜看著明珠集團被對方吞掉,要麽就坐視不理見一座大廈轟然倒塌,無論哪一邊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可一定要從中選一個的話,她寧遠選前者。

起碼,她手裏的股份還在,隻要明珠集團依然堅挺,她就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白流若緊著喝了兩口茶,終於找到了打開話匣子的鑰匙。

“當年意外發生的時候,你應該還小,沒有什麽印象吧。”白流若娓娓道來,“那天……明家小少爺被人綁架,綁匪的消息送到明宅來,當時全家上下都慌成一團,隻有那位明小姐十分鎮定,她說她自己去應付,讓家裏該報警報警,該準備現金的準備現金。”

“當年她年紀輕輕,也不過二十來歲,卻已經老練沉穩得不像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白流若一邊說一邊眼神迷離,像是在回憶那一段過去,“在她的安排下,全家都冷靜下來,所有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是我……把綁匪的新消息告訴她,說明家小少爺已經被轉移了地方,讓她趕緊去碼頭接應。”

“這是謊言。”明瀟瀟這一句並不是問題,而是總結。

白流若走到窗前:“是的,是謊言。我將她騙了出去,騙到那個碼頭……”她聲音哽咽了一下,“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會這樣,我說什麽也不會答應配合,我隻是想讓她把我當成母親一樣,我不想再以寄人籬下的方式攀附在明家。可她偏偏那麽驕傲,眼裏根本揉不得沙子。”

“誰讓你騙她出去的?”

白流若沉默了。

明瀟瀟再一次發問:“誰讓你騙她出去的?”

白流若譏諷地翹起嘴角:“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一個明瀟瀟致死都不會懷疑的人,是她相依為命、愛如珍寶的親弟弟,明琛!”

明瀟瀟呼吸一緊,她的瞳仁輕輕顫抖著,什麽也沒說。

白流若冷笑:“你不知道吧,想不到吧,當初在明家嫉妒那位大小姐天縱之才的又豈止一人?我是不能得償所願,而他……同樣是明家的後人,憑什麽他就因為身體孱弱而被排除在明珠集團之外?這樣的心理很微妙吧,是不是?”

“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白流若轉臉看著她,“明琛不比她笨,相反,相當的聰明,他善於偽裝,他很清楚如果不除掉明瀟瀟這個姐姐,他在明家根本不會有出頭之日。”

“如果按照你的說法,他應該在他姐姐死後下一個除掉的就是你,因為明珠集團到了你的手裏!”

白流若也迷茫了:“我原本也是這麽以為的,可是他後來寧願兜圈子讓那位養兄遠離自己,也不願回到渝州來接手明珠集團,我就猜到他可能真正想要的並不是這些。”

明瀟瀟內心掀起驚濤駭浪,雙手緊握成拳,關節處隱隱發白。

她眼睛睜開又合上,還是覺得白流若說得這些都匪夷所思。

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明琛?!

這怎麽可能?!

可心底隱隱的有個聲音在說——白流若沒撒謊。

就算撒謊,她也不用編出聽起來這樣荒誕的理由!

白流若繼續說:“那天,原本計劃好她去了碼頭後會受重傷陷入昏迷,是的,無論是我還是明琛,都沒想過要她的命。隻是湊巧吧,或許時運不濟,或許命該如此,誰能想到碼頭的集裝箱裏有一批違禁貨物,就在那裏,明大小姐拚死保護弟弟,最終被點燃的火炸得麵目全非。”

“即便這樣,她都沒有立刻斷氣……我趕到那裏時,她渾身是血的模樣,我、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她語氣一下低沉下來。

辦公室裏的氣氛凝固到了冰點,明瀟瀟隻覺得心口有一團氣在翻騰著,說不清是憤怒還是傷心。

是明琛,是明琛嗎?

他不要明珠集團,不要整個明家,他到底想要什麽呢?

回憶這一世與明琛交集的點點滴滴,想起那如幌子一樣的理由,突然她腦海裏蹦出幾個字:氣流特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