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大案牽扯太廣,為了不驚動省裏的大蛇,就沒有將葉斌鬆和局長等人羈押至省城判決,等到中央那邊的專案組秘密來到西江接手過這個案子,搜集到足夠的證據後一網打盡。

至於省裏的大蛇自然是喜提秦城監獄的坑位一個。

除了局長夫人的幹爹外,其餘小蝦米就決定在南明市就地審判。

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同案犯不能在一個監獄。

但是實際上一般不分在同一個監獄,葉斌鬆被關在西江省最南邊的虔城監獄裏。

提前一天出發,自己開車過去,在那邊的酒店歇一天,然後當天一早就去監獄接葉斌鬆,小葉子的姑姑和表妹吳淑玲也一同前往。

程明麵對這一位樸素的姑姑,心虛的很,有罪惡感,畢竟連她女兒也吃了。

吳淑玲這幾年一直在幫著水吧裏的事情,論業務能力和行動力可比小葉子強太多了,可堪大用,工資也不再是當初兼職的水平,補貼家用,供弟弟讀書上大學什麽都沒問題,家裏的生活水平顯著提高了一大截,但爸媽還是閑不下來的性子。

而兩位保鏢則開著另一輛車跟在他們後頭。

程夜夜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小丫頭很是興奮,程明如今的五個女兒都挺正常可愛的,也就曉曉是個奇葩,也不知道哪裏開始養歪的。

但待在車裏頭沒過多久就膩了,程夜夜睡一覺起來就開始哭鬧,見不到姐妹和其他媽媽們,怎麽哄她都沒用,她最喜歡的撥浪鼓也被她的小手拍開,哭得撕心裂肺,滿臉都是鼻涕淚。

讓人心疼又心煩,好在是她哭累又睡著了,讓人清靜一會兒。

總算是在中午時分抵達虔城這座地級市,城裏到處都能看到程明影響過後的痕跡,一家家熟悉的店麵。

入住酒店下榻,放好行李,吃過午飯後,程明陪著小葉子和程夜夜逛街玩耍,先把這位小祖宗哄開心了,經當地人介紹說附近有一所曆史悠久的兒童樂園,開放式的遊樂公園。

公園設施老舊,麵積不大,建成後投入使用已經快三十年,景色也一般,卻不失活力,園內參天大樹林立,樹下有老人在健身跳舞,周邊散落著兒童遊樂設施,小孩子們玩得很雀躍。

其中有一個古老的旋轉木馬,不同於現代旋轉木馬上的動物大多都是馬的造型,這些木馬上的動物造型多是小貓,小豬,獅子,鴕鳥一類的動物,基本上是以木頭來製作,沒有任何塑料或電子零件,隻能騎上去,不能旋更不能轉。

滑滑梯也不是常見的塑料材質,而是石滑梯,很高很長,有兩道彎,為了安全起見,滑梯兩側加了低矮的鐵護欄。

程明抱著夜夜上去溜了一趟,小家夥興奮得高舉起雙手,哇哈哈地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一次還不夠,又拉著程明再去坐了一遍。

本來都打算走了,程夜夜還戀戀不舍地回頭望著,下巴擱在程明的肩膀上。雖然看不到女兒的表情,估計正在蓄力,準備要大哭一場。

程明隻能爬著樓梯回到滑梯頂部,跟在其他小朋友後麵乖乖排著隊。

又坐了幾回,哪怕穿著厚厚冬衣棉褲,程明仍然感覺臀部有些疼,把女兒遞給小葉子抱著喂幾口奶,程明先休息休息。

早有準備的吳淑玲則遞過奶瓶,裏頭裝著溫牛奶。

“小明也太寵小夜夜了吧。”

小葉子看著一臉幸福樣的女兒,吸著奶瓶蹬著小腳。

“吃醋了?”

“怎麽可能啊。”

“說的也是。”

畢竟小葉子更喜歡看著,最後有她的份就行了。

小夜夜喝得打了個飽嗝,意猶未盡的她一手指著滑梯,另一隻手拽著小葉子的上衣。

“要不我們一起坐吧,這石滑梯還挺大的。”

“感覺有點害羞。”

“這不是有女兒在嘛,有她在害羞什麽。”程明抱起女兒高高舉起,“我們也得享受起來才行。”

小葉子抱著女兒坐在程明的大腿上,程明環抱著兩人,再拜托吳淑玲在程明的後背上推一把。

期間也換了吳淑玲坐在程明的大腿上。

直到小夜夜玩膩了才去換別的項目。

在公園裏打發了一下午的時間,小葉子的姑姑也把明天要用的東西準備好了,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一根檀木和一袋的橘子皮,去穢除災用的。

躺在溫暖的被窩裏,明天就能見到父親了,小葉子反而開始擔心和後爬起來,已經九年未見了。

“小明,你說爸爸他到底悔改了沒有啊?”

“不知道。”

“他會恨我嗎?”

“要恨也是恨我吧。”

“果然還是算了吧,小明和小夜夜明天就不要陪我們去接父親了,我們去就行了。”

“為什麽?”

“要是知道以後拿小明生活作風有問題這件事情大肆宣揚摸黑你怎麽辦?”

“也沒什麽吧,先不說他這種行為能不能在網絡上掀起聲浪,而我也隻是一名普通的高中老師罷了,最大的影響也不過是我丟掉工作,對我爸媽的聲譽也會造成一定影響。但也有舍小家為大家這樣的借口,總不能完全否定他們做的善事,而且人無完人,子女的汙點反而比起他們自己的問題更好點。”

“可是……我不能幫上小明的忙就算了,還一直給你們添麻煩。”

“你不是已經幫過我們很大的忙了嗎?明知道我來接觸你是別有用心,還是放我進了你的家。”

“我那時候才不知道啦,是後麵才知道的,被爸爸他質問了有誰進了家裏?我才反應過來。”

“所以我去給你過生日的時候你才一副壞掉的表情啊。”

“但小明還是遵守約定來給我過生日了,是小明救贖了我,給我了新的容身之處和活下去的理由,我應該就是在那時候無可救藥地愛上你了吧,甘願為你付出一切,小時候積攢下來的好感在中考的時候被你抱到醫療點開始萌發,最後完全綻放,再後來就是知道了父親的所作所為。就像是惡靈一樣纏繞在我身上,陰魂不散。雖然大家都原諒了我,可我自己卻沒辦法原諒自己。”

“本來就不是你的錯,哪來的原諒一說,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隻是幫了一點小忙而已,你剛才說的那個擔憂,不如當成一個破綻故意露給你爸。要是他拿這個大做文章就說明他還沒改造成功,不死心。”

“真的沒問題嗎?”

“我都悶頭發育了這麽多年,可不是當年的初中生了,怎麽可能還拍你爸搞什麽小動作啊,我更怕的是你因為他做了什麽事情又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又要開始贖罪什麽的。”

“孩子還在旁邊呢。”

“不吵醒她就好了,讓我見見你有多能忍耐,比徐娟差了多少。”

徐娟依舊忍耐的天花板級別。

“小明,欺負人呀啊……”

最後還是把女兒給吵醒了,攤上這樣的爸媽的,是她的幸運也是不幸吧。

今晚睡飽飽,隔天一早刷牙洗漱吃過路邊攤的早餐後就前往監獄等待,監獄已經開始上班,正在過手續,確認驗明正身之後,簽署出門證和釋放證明,加蓋公章,再換上他們這邊準備好的衣服鞋襪,也不知道買什麽衣服好,就給葉斌鬆買了套西裝。

一行人就在正大門等待,看著葉斌鬆提著一個五顏六色的塑料行李袋,在獄警的帶領下緩緩走了出來,正門還有武警把手最後一道關,確認無誤再放行。

葉斌鬆看著高牆之外的灰暗天空,再看了一眼穿在身上的嶄新西服,標簽還沒撕,有些不太合身,而站在遠處等待他的是妹妹和女兒,女兒長大了,妹妹除了老了,其他變化倒是不大。

還有程明和一個小寶寶?

程明怎麽會在這裏?來看他笑話的。

過了這麽多年,他自然知道自己是哪裏出了問題,隻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栽在一個小毛孩身上,當他想讓程宏遠和黎英之間鬧矛盾,再把宏遠搞得一蹶不振,林學軍那木訥性子,沒了宏遠,搞垮他輕輕鬆鬆。

結果沒想到這計策失敗了,暗中似乎有一股阻力。

隻能抓緊時間在宏遠失勢的時間點抓緊時間扳倒當年參與到計生的官員上。否則等宏遠東山再起就沒那麽容易了。

結果還是急了,甚至還被牽扯進了全省有史以來的第一大案裏了。

另一個年輕女孩子不認識,還有兩個穿著西裝的男女,看起來像是保鏢。

葉斌鬆扶正眼鏡,他戴的眼鏡已經是好多好多年前的,度數對不上,鏡麵也花了,鏡架鬆鬆垮垮的,傾斜著,用強力膠黏著。

葉斌鬆老了不少,臉上有著皺紋,雙鬢斑白,整個人看起來精瘦精瘦的。

對於這位敵人,程明還是保持著十分的警惕。若非他被豬隊友給害了,恐怕想揪住他的狐狸尾巴很不容易。

畢竟程明在他家裏搜集到那些東西壓根不能讓他踉蹌入獄。

雙方慢慢靠近,今天出獄的人不止葉斌鬆一人,來接人的家屬也不止他們一對,其中不乏有衝上去緊緊擁抱然後淚流滿麵的感人場景。

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厚厚的屏障。

“爸……爸,好久不見。”

“嗯,快九年沒見了吧,你長大了。”

“葉叔叔,恭喜你開啟新的人生。”

“程明是嗎?”

“是我。”

“你怎麽來了?”

“我爸媽和林叔叔他們都沒空,就派我這個代表過來了。”程明突然把葉媚攬進懷裏說道,“由於葉叔叔在裏麵,一直沒有機會和你匯報,小葉子現在是我的情人,這是我們的女兒,叫程夜夜。”

吳淑玲瞬間慌了,這也是能說的事情嗎?偷瞄著媽媽的反應,她正拿著檀木敲打著手心。

“情人?隻是情人?那你的正妻是誰?林學軍的女娃兒?”

“嗯,就是靜靜。”

“這樣啊,哈哈哈……”

葉斌鬆丟掉了行李袋,鼓著掌仰天大笑,看起來有些瘋癲,不知不覺已經老淚縱橫,模糊了眼鏡。

“爸爸,我很幸福,小明和大家都對我們很好。”

“葉媚,爸爸對不起你啊,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葉斌鬆摘掉眼鏡別在衣服上,向上一步似乎想抱小葉子。但小葉子本能地抱著夜夜後退一步,站在了程明身後。

“沒事,沒事,你恨我也是應該的,我從沒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諒,是我毀了一切,毀了這個家,害死你媽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葉斌鬆望著小葉子的懷裏的夜夜感慨萬千。

若是他的第二個孩子能順利出生的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吧。

葉斌鬆重新戴上眼鏡望向小葉子的姑姑問道:“老媽的身體怎麽樣?她也上了年紀吧。”

“去年的時候摔傷住院了一回,不過小媚不但送了醫療費過來,還讓她老人家住了高級病房,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顧,她說沒見到你出獄盡孝她怎麽能躺進棺材裏死不瞑目呢。”

“看來我得回去盡孝。”

小葉子的姑姑拿檀木敲打了葉斌鬆的手心三下,嘴裏還念叨著:“一下去災,兩下去苦,三下重新做人。”

“葉伯伯,對不起了。”

吳淑玲朝著葉斌鬆的身上扔著橘子皮。

“哦,你是淑玲啊,女大十八變,我都快不認識了,上一次見麵你還是個小學生。”

“葉叔叔,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問你。”

程明和葉斌鬆坐進了同一輛車裏,由保鏢來開車,而小葉子她們做另一輛女保鏢開的車。

“你爸媽我知道,現在真是了不得啊,全國各地建學校,都上新聞了,你嶽父現在如何?”

“葉叔叔,你也是我的嶽父。”

“哈哈哈,好像確實是。”葉斌鬆露出苦澀的笑容。

“林叔叔去林城了,仕途一片明朗,任阿姨也在那邊,主要負責女孩子的上學問題。”

“那個榆木腦袋終於知道開竅了啊。”

從葉斌鬆口中得知他的犯罪動機確實與他們猜的一樣,而禍害了那麽多女性,卻沒對沈筱姐動手則是因為有沈溪姐這個弱點在,人命可比什麽貞操清白重要多了。

而且他當時已經準備利用沈筱姐來除掉局長夫人這個豬隊友,讓她誤殺沈筱姐。不但除掉一個沈筱姐一個知情人,還能擺脫局長夫人的桎梏。

不過在程明給沈溪姐治好病後,沈筱姐不再與葉斌鬆接觸,便沒有後續,這才有葉斌鬆被局長夫人坑了的後續。

程明順便也把局長夫人的近況告訴給了葉斌鬆。

“意料之中,那個蠢女人。”

“葉叔叔今後有什麽打算?”

“不知道,與社會脫節太久,先熟悉一下這個社會再說。”

“南明市的變化可真大啊。”

不知不覺已經回到南明市境內。

“在經曆了那麽大的變動啊,南明市應該會處於很長的一段考察期內吧?不會有上麵的政策和資源傾斜的。”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去除了一批拖後腿的蛀蟲之後迎來了發展期。”

南明市能發展壯大,程明固然是一個重要因素,然後便是白初慧帶來了港商資本。

“我去陪老婆和女兒了。”

聊無可聊之後,程明便去了另一輛車上,而小葉子的姑姑過來和葉斌鬆聊天。

一路將葉斌鬆送至老家,家裏準備了一個火盆給他跨。

小葉子的奶奶拄著拐杖擺著臭臉說道:“先去洗個澡。”

見到小夜夜後又變成慈眉善目的老奶奶了。

簡單的接風洗塵宴,就葉斌鬆的哥哥和嫂子有來參加,全家來的就姑姑,也是怕小孩子和這位學壞了。

晚飯過後,程明就準備載著小葉子和女兒回南明市的家裏,突然被葉斌鬆叫住,兩人到老樹下談話,喝了點酒的葉斌鬆失態地抓著程明的衣領質問道:“臭小子,你真的能讓我女兒幸福嗎?”

站在近處的保鏢衝上要抓住葉斌鬆,卻被程明揮手製止,他自己掰開葉斌鬆的手說道:“肯定比你能,你那邊不是家,而我能給小葉子一個溫暖的家。”

“要是她沒幸福的話,我不介意再坐一次牢。”

對於葉斌鬆的狠話,程明眯起眼睛。如果對方是認真的,那他更加得留心了,他可沒自大到那個地步,被狗急跳牆的瘋子咬一口也會疼的,讓人盯緊葉斌鬆吧。

“你能健健康康地活著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了,你也不希望外孫女一輩子都不能叫你外公吧?你也想要一個姓葉的外孫之類的吧?就看你能不能好好做人了。”

葉斌鬆愣在原地,似乎還在咀嚼程明話裏的意思。

坐在車裏的葉媚抓著夜夜的小手朝著葉斌鬆揮手。

“夜夜,和外公說再見。”

“葉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能和女兒說的話似乎隻剩下這一句了。

“爸爸,我很幸福的,真的,我想媽媽要是知道爸爸變成現在這樣一定會很傷心的,變回那個媽媽喜歡的爸爸吧,我們會回來拜年的。”

“小明,爸爸他剛才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

“沒有吧,就是正常父親都會說的那種話。要是你沒對女兒好我就宰了你,對於拐走自家閨女的臭小子不都這個態度嗎?我以後說不定會比他還極端呢。”

“小夜夜,爸爸不許你嫁人,你要當剩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