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眉念了起來:“程世兄,自上次小晚庵堂一別,已經數月,念你要緊,今聞得君來,喜不自勝,求與君再赴巫山,子夜於櫻花樹下,不見不散,瑩!呸,未出閣的女子,竟敢說此等無恥****的話,真是丟盡了相府的麵。”

柳青眉跟李氏積怨已深,若是換做旁人,她未必會念出來,但是,她心裏就巴不得看她們母女的笑話,趁著秦沝瑩發怔之時,一口氣念了出來。

現場死一般的沉寂。眾人臉上神色各異,但是,在場沒有一人不臉紅的,除秦沝妤之外,這場戲,才是她的重頭好戲,這封信正確來說,她隻改了一個字,便是把落款的妤改為瑩。

寧安侯輕輕彎腰,脫下自己的鞋子,拿起來放在手中,嘴角露出一抹抽風似的冷笑,口中道:“好,真是我的好兒子啊!”說罷,竟拿起鞋子劈頭劈腦地就往程靳笠頭上打去,一邊打一邊罵:“禮義廉恥都不知了,我寧安侯沒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兒子,今天不打死你,我便不叫程淩雲!”

李氏看著秦震天的臉從開始的鐵青變為沉黑,她急忙上前取信,瞧了一眼,道:“相爺,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咱們瑩兒不會做這等無恥的事情。”

秦震天麵無表情的瞧了一眼書信上的筆跡,秦沝瑩的字清秀工整,一筆一劃皆有自己的風格,旁人要模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記耳光狠狠地落在秦沝瑩的臉上,秦沝瑩白皙的臉上頓時多了幾道手指印痕,她哇一聲就委屈地哭了出來,捂住臉哭著辯解:“父親,我沒有,不是我寫的。”

秦震天怒火中燒,他秦震天的女兒如此這般不知羞恥,在閨閣中便勾引男子,傳出去,他的老臉往哪裏擱?隻怕每日上朝,都會成為朝臣的茶餘飯後。

“不是你寫的,你如何解釋這些字跡?”他氣得渾身發抖,雙眸噴火,“說,你們到底苟合過幾次?什麽時候開始的?今日不說清楚,我就打死你!”

李氏急急地跪下來求情,“相爺,此事務必調查清楚,我相信咱們的女兒不會做出此等有辱家風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她抬起頭,懷疑地審視著秦沝妤,眸光凶狠,秦沝妤卻隻茫然地看著眾人,渾然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

而在前一世,她被人誣陷私通小廝,她二話不說,衝上來就給了她幾個耳光,那種痛,她如今清晰記得。

那邊寧安侯也一腳踹翻了程靳笠,臉色鐵青地怒道:“害了人家女子清白,你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今日你不給相爺一個交代,我就親手捆你到禦前領罪!”

寧安侯夫人也是羞得無地自容,恨鐵不成鋼地對程道:“你倒是老實交代啊?真不讓人省心!”

程靳笠對這封信是不知情的,秦沝瑩並未跟他說過準備了這封信,所以,他的腦子要轉幾個彎才能想到是秦沝瑩的傑作,目的是要陷害秦沝妤的,但是不知道在哪裏被人偷龍轉鳳,竟變成了秦沝瑩私通他的信件。他遲鈍的腦子開始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有人在背後搗鬼。

但是,是誰呢?他撓破腦子,也想不到會是一臉無辜的沝妤。

他吃痛地抽了抽嘴角,被劈打了一頓,嘴角和俊臉都破了口子,十分狼狽,他也顧不得自己的儀容了,結結巴巴地辯解,“這信,我並未見過。”

還是小廝為他解了圍,道:“這封信確實是秦大小姐給小人的,讓小人轉交給公子。小人還來不及轉交給公子,所以公子確實未見過這封信。”

秦沝瑩怒吼一聲,撲上來打那小廝,“你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把信給你的?你為什麽要陷害我?”

秦老夫人瞧不下去了,這是她最寵愛的孫女,往日見她溫婉賢淑,能詩能文,又擅長繡功,是典型嫁入名門的材料,可如今竟然婚前私通男人,真是丟盡了她的臉。

她沉著臉,對秦震天道:“現在事情不發生也發生了,打死也沒用,想辦法善後吧,否則傳出去,族長臨門,便隻有沉塘了!”說罷,命侍女扶著她離去。

侯爺閉上眼睛,長長歎息一聲,對程靳笠道:“今日之事,就當你全不知情,隻是從信中可見,你們已不是第一次私通了,你讓為父如何跟相爺交代?羞愧啊!罷了,既然今日上門是為你婚事而來,那麽,你親自去求相爺,把秦大小姐嫁給你,也算是對人家有個交代。”

秦震天原先還十分震怒的,但是,聽到寧安候這樣說,心裏的怒氣頓時消減一半,他原先打算要把秦沝妤嫁給寧安候,目的是為了拉攏寧安候,現在不管怎麽樣,他的目的算是達到了,隻是卻背上一個教女無方的罪名,叫他餘怒難消。

秦沝瑩一聽要把她嫁給程靳笠,哪裏願意?她早有意中人,是先帝的第三子肅親王薄翊昊,隻等著他出征回來便回跟她求親。侯爺雖然顯赫,但是嫁給程靳笠,頂多是侯門媳婦,可嫁給肅親王,便是王妃,沒有可比性。

她跪下固執地道:“女兒不願意嫁給他,父親,女兒和他真沒有私情,女兒是被冤枉的!”

寧安侯夫人本就不喜歡她,更不太同意娶她為自己的兒媳婦,隻是事已至此,她也沒辦法,必須給人家一個交代。如今聽秦沝瑩居然說不願意嫁給程靳笠,當下便陰陽怪氣地道:“罷了,侯爺,人家看不上咱們,咱們何必自討沒趣?再說,吃虧的又不是咱們兒子。咱何必在這裏丟人現眼”

秦震天眉心跳躍著怒氣,寧安侯夫人這話他不愛聽,但是卻是事實。此事傳出去,見不得人的,是她秦沝瑩而不是程靳笠。

怒極之下,他又一個耳光劈在秦沝瑩的臉上,直打得秦沝瑩整個撲了出去,頭重重地磕在冷硬的地板上,嘴角溢出一抹鮮血,額頭也腫起一個青腫的包,即便如此,她還是倔強地抬起頭,眼裏含淚道:“女兒不嫁他,女兒就是不嫁!”

秦沝瑩一想到自己可能這輩子都跟他無法在一起,心下更是著急,說出的話更是語無倫次,“不,我今生隻嫁王爺一個人,況且,我與肅親王兩情相悅,再無二心,若是父親硬逼女兒,那女兒便是死,也不會改變心誌……”

寧安候看不下去了,冷冷地道:“我們程家門楣低,配不上秦相!”說罷,他一腳踹在程靳笠的肩膀上,怒道:“滾吧,我程家沒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兒子!”

回過頭,他對寧安侯夫人道:“這頓飯,咱們吃了也消化不了,走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寧安侯夫人急紅了眼睛,如今身邊就隻剩這一個兒子了,偏還這麽不懂事不長進,如今要娶人家,人家還看不上,真是憋屈,性子急的她,也不管了,跟著自家男人走了。

秦震天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氣得發怔,他的計劃全被秦沝瑩破壞了,本還想著拉攏寧安侯,能跟肖中秋對抗,經過此處,隻怕寧安候會向肖中秋靠攏。

看到秦沝瑩一臉倔強地跪在麵前,頓時一股腦的氣全衝秦沝瑩發出去,揚起手正要打下去,李氏猛地上前抱著他的手,哭著哀求道:“相爺,咱們女兒不是這樣的人啊,你怎就不相信呢?一定有人栽贓陷害的,她怎麽會跟程家那小子在一起呢?她早跟肅親王情投意合,隻等永親王凱旋歸來,兩人的婚事就要落定了。”

秦震天氣得渾身發抖,怒道:“慈母多敗兒,她變成這樣都是你寵出來的。說栽贓陷害,你看看這筆跡,不是她寫的是誰寫的?你以為這麽容易攀上肅親王嗎?他是親王,凱旋回朝,勢必再度加封,他的婚事,要由太後指婚,而太後早有意思,讓他娶蘇家千金蘇若。就算你們情投意合,肅親王願意迎娶你,也頂多隻是側妃之位,說好聽點是側妃,實際上就是妾侍。哪有堂堂侯爺少夫人不做,去做妾侍?你的腦子呢?真有出息!”

秦沝瑩臉色當場煞白,她瞪大眼睛,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願置信地道:“不,父親,他說過會迎娶我為正妃的,他怎會娶蘇若?不會,您騙我!”

秦震天冷笑,“他說會迎娶你做正妃,男人的話也能相信?你真是傻的天真啊!就算他有意娶你,親王的婚事必須由皇上和太後賜婚,你就做你的王妃夢去吧,經過今夜,隻怕肅親王連娶你為側妃的意願都不會有。這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跟程靳笠的事情始終會傳出去,到時候,隻怕滿京城都找不到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願意娶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說罷,把那封信被厭惡地丟在地上,拂袖而去。

秦沝妤嘴角的冷笑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