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憶從來沒有想到過這麽狗血的事情會發生在他身上,上一秒他還在為霍雲霆傷心,下一秒他就重生了,重生到他剛被餘家接回來半年的時候。

為什麽說是被接回來,因為餘安憶是餘家流落在外的真少爺,十八年前,兩家人不小心抱錯了孩子。

後來發現了真相,餘家人認回了餘安憶,卻默契的隻喜歡假少爺餘年。

餘年房間裏有一個漂亮的書櫃,餘安憶隨口誇了一句好看,就被餘母斥責:“不要動不該動的心思,年年的東西隻能是年年的。”

父親和大哥二哥出差回來,永遠都是隻有餘年的禮物,沒有他的。他好奇的拿起來看一眼,都會被訓斥不要覬覦餘年的東西。

一家人外出旅遊,餘安憶去了個廁所,回來以後就找不到了家人,他瘋狂打電話,在外邊的公園裏坐到了晚上,才接到餘父的電話,語氣裏毫無愧疚,盡是冷淡:“我們在來給年年過生日,你自己打車回來吧。”

可是那天也是他的生日,本來說好了要給兩個孩子一起過生日,可中途見餘年不開心,隻能丟下餘安憶,單獨去給餘年過生日。

餘安憶身上沒有錢,二十多公裏的路,他硬生生的走了回來。

後來餘年不小心掉進了遊泳池裏,昏迷不醒,餘家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說是餘安憶推他下來的,餘安憶解釋,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哪怕後來他找到了攝像頭裏的影像,餘父餘母也隻是看了一眼:“年年沒事就行。”

餘安憶本以為因為自己是後來這個家的,和他們不熟悉,所以家人才不喜歡他。他渴望著親情,便努力著對家裏所有人都好,為了餘家和霍雲霆聯姻,賺了錢給家人買禮物,甚至工作上數次為餘年讓路,本以為可以真心換真心。可直到臨死前,他才知道,他的一切付出都是一場笑話。

重病在床時,餘安憶聯係不到餘家人,卻收到了一份錄音。

裏邊傳來餘家人的聲音:

平常就看不慣他的二哥餘文起聲音裏帶著嘲諷:“餘安憶今天又欺負年年了,他怎麽總是想搶年年的東西,這麽惡毒,讓人惡心。”

餘父聲音冷淡:“要不是餘安憶能穩住霍雲霆,能餘家帶來幫助,我早就和他斷絕關係了。”

餘母應和:“就是,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往我們身邊湊,他一靠近我,一衝我笑,我就覺得不舒服。”

就連平常極其冷淡的大哥餘之勤,此時也道:“年年的東西隻能是年年的。”

餘安憶此刻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和霍雲霆結婚後,餘家人對他的態度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原來從始至終都是利用。

那一刻,餘安憶徹底死心了。

然而霍雲霆卻是一個變數,想起在最後的時候,霍雲霆按住他手背上留血不止的針口,用棉簽給他擦嘴唇,抱著他去看外邊的風景,甚至在他死後哭的那麽傷心,餘安憶的心髒一陣陣的絞痛。

隨著痛感消失,餘安憶知道了另一個事實,他竟然是一本書裏覬覦主角受東西的炮灰男配。

作為真少爺,想找回自己的親情就是覬覦假少爺的東西,餘安憶差點被氣笑。

但在書裏就是這麽寫的,他的所有行為都被冠以惡意,他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主角受的大方善良,所以最後結局十分悲慘,嫁給了大反派霍雲霆,得了一場查不出來的病,死的悄無聲息。

而霍雲霆為了給他報仇,和主角作對,最後在大結局時被解決掉了。

餘安憶捂著心髒,更加心疼霍雲霆了,但既然老天給了他重來一次的機會,餘安憶發誓,他絕對不會再把時間浪費在餘家人身上了。

餘安憶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他來這裏時間有了半年,但實際上餘家沒有給他置辦過東西,他的學費都是他自己打工賺的,而來時是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走的時候也是。

剛合上行李箱,門口那裏就傳來了聲音。

餘家的保姆趙春梅,正瘋狂的敲砸著門,語氣十分凶狠:“餘安憶,開門!”

餘安憶無意識的瑟縮了一下,這是殘留在他身體裏二十多年的條件反射,沒想到重來一世了,他竟然還會害怕。

趙春梅不是別人,正是餘安憶的養母,餘年的生母,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一直在餘家當保姆。餘安憶童年時的陰影,一半都是趙春梅留下的。

搖了搖頭,餘安憶輕笑一聲,他怕什麽?現在他已經比趙春梅高大許多,趙春梅也不敢再打他了。

確認好沒有落下東西後,餘安憶才不慌不忙的打開門,眼皮輕抬,語氣隨意:“有事嗎?”

趙春梅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竟然感覺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突然變的不一樣了,以前那種唯唯諾諾的氣質消失了,變的落落大方起來,甚至身上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

很快,趙春梅否定了自己,餘年在豪門大家養了二十年都沒能養出來的氣質,在自己身邊長大的餘安憶怎麽可能有?

想到這,她不屑的嗤笑了一聲,而後警告餘安憶:“年年已經沒事了,夫人和二少爺一會帶他回來,你待在自己房間裏不要出來,省得給他們添堵。”

餘安憶想起來了,前世趙春梅也是這麽警告他的,但他急於向餘家人自證清白,匆匆忙忙出去解釋,卻沒有一個人聽。

輕輕歎了口氣,餘安憶仰頭,他前世還是真的傻啊!

收好思緒,餘安憶這才看向趙春梅,語氣裏毫無半分感情:“不用了,我今天就走了。”

趙春梅這才看到餘安憶手邊的行李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在她印象裏,餘安憶從小就聽話懂事,提著行李箱離家出走這種事從來都不會做的。

餘安憶不想和她過多糾纏:“沒事的話可以讓開嗎?”

餘安憶語氣平淡,趙春梅卻下意識的站到一旁。

餘安憶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趙春梅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心慌。這個家裏隻有餘安憶不把她當保姆看,但餘安憶剛才那個眼神,冰冷冷的和陌生人沒有區別。

餘安憶加快了腳步,他不知道餘家其他人什麽時候回來。但如果撞上了,就不會那麽好走了。

仿佛是怕什麽來什麽,餘安憶還沒走下樓梯,就聽見大門那裏傳來動靜,而後是餘父餘母和餘文起關心的聲音。

餘安憶記起,這時候餘家的公司遇到了困難,隻有餘父抽空回來了,而餘之勤忙著處理麻煩,這才沒時間接餘年出院,事後還送了一大堆禮物當做補償。

餘安憶搖了搖頭,看來這次離開注定是不能那麽順利了。

他沒想著逃避,直接拿著行李箱下去。入眼的一幕並不意外,餘父和餘母小心翼翼的嗬護著餘年,而餘文起走在後邊,也是一臉的擔心。

上輩子隻遭受過養父母虐待和冷暴力的餘安憶,見到這個場景無疑是羨慕的,甚至還偷偷幻想過,有一天一家人能這麽關心自己,現在卻沒有了。

餘文起先看見了餘安憶,他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怎麽,學會離家出走了?我們可沒有時間哄你。”

餘安憶搖了搖頭:“不用哄。”

看著餘安憶提著行李,完全無視他們的樣子,餘母有些不耐煩的扯了扯餘父的袖子,示意他趕緊解決,看著煩人。

餘父也有些不快:“鬧什麽,趕緊回去。”

餘安憶不得不停下。

餘家人見狀,都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他們都知道餘安憶有多麽在意他們,鬧這麽一出,無非就是想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看,隻說了一句話,還不算挽留,餘安憶就舍不得走了!

可惜餘安憶再怎麽作,在他們心裏也比過相處了這麽多年的餘年。

他們以為的餘安憶歡歡喜喜提著行李回去的場景沒有出現,那人反而轉過身來,輕歎了一口氣:“本來想趁你們沒回來的時候走的,但既然碰上了,還是告訴你們一聲。從今天開始,我餘安憶,和餘家斷絕關係,以後再無半點瓜葛。”

餘母已經帶著餘年坐到了沙發上,隻顧輕聲哄著餘年,而餘父一直看著手機,仿佛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顯然餘安憶這些話,他們一句也沒聽進去。

餘文起對這些話也是半點都不相信,餘安憶分明是算好了他們回來的時間故意鬧這麽一出的,要不然怎麽會這麽巧,他們剛回來餘安憶就要走。

但既然餘安憶要鬧,他也不介意和餘安憶玩玩,餘文起高傲的抬了抬下巴:“可以,把餘家的東西都留下來。”

餘安憶輕笑了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他推開自己的行李箱,“隨你們檢查,看那些是你們給我買的,或者你們直接說給我買過什麽東西,我立馬找來還回去。”

餘母一愣,餘父也抬起頭來,他們有些疑惑,沒有給餘安憶買東西嗎?餘安憶來家裏半年了,好像真的沒有買過,但那也是因為他們太忙了,小孩子就因為這個鬧別扭,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餘母有些不開心的出聲:“東西以後會給你買的,現在把你的行李箱拿上去,別在這兒礙眼。”

見他們不檢查,餘安憶合了起來:“既然這裏沒有你們家的東西,我走了。”

餘母撇了撇嘴,懶得再講話,她不覺得餘安憶會走,就算走了也會馬上回來,所以並不在意。

再說餘安憶這麽大一個人,隨便找份工作也餓不死,走了最好別在回來,礙眼!

隻有餘文起,看著縮在毛毯裏可憐兮兮的餘年,又看著要走的餘安憶,直接拉住他:“你把年年推到遊泳池裏我們都沒有怪你,你有什麽臉在這裏找脾氣。”

此話一出來,客廳裏氣壓有些低,顯然,餘父餘母也想起來餘年落水的罪魁禍首,見餘安憶還在鬧事,更加不耐煩。

餘安憶把在場的所有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包括剛從樓上下來的趙春梅,他嘲諷的勾起嘴角:“餘年沒事就好,不是嗎?還有,如果覺得是我推的,請拿出證據來,不要空口汙蔑,謝謝。”

完全不在意後,餘安憶才發現,餘年落水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他來解釋,也不需要他去找證據。相反,沒有人親眼看到,他卻被隨口指摘,餘家人才該拿出證據來。

果然,餘安憶此話一出,餘文起一下子啞聲了。而後他又有了底氣,剛開始確實有些遷怒餘安憶,也怪他沒有看好年年,但後來年年沒有否認,那就證明,年年確實是被餘安憶推下去的。

“算了吧。”餘年在這時出聲,他的聲音柔柔軟軟的,拉著餘父餘母的手:“別生氣,安憶他不是故意的。”

餘安憶冷笑一聲,直接轉身:“沒有證據就別亂說,我心胸寬闊,就不用你們和我道歉了。”

餘父看著餘安憶這幅死不悔改的樣子,十分氣憤,他指著趙春梅命令道:“趙阿姨,去監控室調監控過來,我們一起看。”

餘安憶停了下來,原來他們知道有監控的,上輩子卻沒有一個人想過要查。

餘年抬起眼,本就白的小臉更顯得慘白了,但卻沒有人注意到。

趙春梅很快回來,眼神有些閃躲,衝餘父餘母搖了搖頭。

餘父餘母的臉色同時變的難看。

餘文起火急火燎的站起來,往監控室走:“我不信。”

餘年這時卻低下了頭,手指掐著手心,聲音依舊很輕:“算了吧。”

這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把他的話聽進去。

餘文起在監控室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磨磨蹭蹭的出來,出來後臉都黑了。

真相是什麽,顯然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家紛紛看向餘年,餘年眼淚已經掉了下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掉下去的,當時我太害怕了,二哥說是安憶推的,我就以為……”

餘父餘母一聽這個,心疼壞了。是啊,關年年什麽事,是他們告訴年年他被餘安憶推下去的,年年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於是都上趕著去安慰餘年,說不是他的錯。

餘安憶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嘴角始終掛著一絲笑容:“既然你們都看了,那我走了。”

餘父生平第一次在子女麵前沒了麵子,火氣十分大,他放下狠話:“今天走了以後就別回來了,以後別想再進家裏一步,也別想再跟家裏要一分錢。”

餘安憶有些心累:“餘先生我需要聲明一點,來到餘家後我沒有花過餘家一分錢,如果你說的是飯費和住宿費,過些日子我會還給你,就這樣吧,再也不見了,各位。”

說完,不給餘家人反悔的機會,餘安憶直接推開門,然後一下子愣住了,眼前的人身姿挺拔,氣度非凡,渾身散發著一股冷氣,讓餘安憶一陣眼熱。

也許是餘安憶的眼神太過於熾熱,那人抬起頭看了過來,罕見的衝他伸出手:“你好,霍雲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