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並不擁擠,像是為了給兩人留出說話的空間,朱琴從一開始就坐外邊去了。

容若倒是坦然,修眉俊眼的麵孔低垂著,耐心聽完朱九說的話後,才忽然抬眸,直視著她。

就在朱九以為他要張口說出幫她的條件時,眼前的男人居然俯身而下在她唇邊烙下一吻!

淺淺的一吻實在突然,伴隨著男人身上淡雅的梅香,朱九幾乎立即反應過來,想也不想甩出去一巴掌。

“你幹什麽?!”

她有些惱羞成怒,可容若早有防備,及時握住她的手,莞爾一笑:“你雖有武功在身,可力道終究不如我這個男子大。”

所以,他什麽意思?

朱九眼睛微眯。

容若並未說別的什麽,隻對她笑了笑,鬆開她後便下了馬車。

此時,馬車已經順利出城,若不是看到容若從馬車上下來,守城的守衛還想上前搜查一番。

此事也算朱九占了他的便宜。

不過,一直等容若走出去許久,朱九才在緩緩行駛的馬車上反應過來,眸中閃過一抹驚訝:難不成,剛剛那一吻就是容若幫她的條件?

這麽想,那他之前說喜歡她的話,倒也不是假的?

頓時,朱九眉頭更加緊鎖,似是被什麽麻煩纏上了一樣。

朱琴掀開簾子從外麵進來,給她送些水喝,見她神情糾結,不禁好笑搖頭:“小九,剛才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和朱墨剛剛雖然再外麵守著,可是耳朵好使,再加上兩人本來就是研習過武功的,要聽出裏麵的動靜,倒也不難。

更何況,方才那位爺也並沒有刻意瞞著他們……

朱九咳了咳,很快麵色如常,“兄長,我此番離開軒轅國,隻是為了尋找我的身世真相,與他人無關。”

聞言,朱琴歎了口氣,似是無奈,又似是感慨:“你做的對,這人啊,還是不能對不適合的人有什麽念想。”

外麵,正在駕車的朱墨忽然往回看了眼,調侃道:“那可未必,我看這容若就不錯。”

容太師在宮中為朱九所做的一切,朱墨經營的情報組織都看在眼裏。

憑直覺來看,他認為這容若可比軒轅澈靠譜多了。

“小九,你要是哪天改主意了,盡管跟我說,我一定把那容若綁來,乖乖做你的壓寨夫婿!”

朱琴皺眉:“別胡鬧,小九可是上過戰場的人,尋常男子如何能入她眼?”

“尋常男子?容若可不是尋常男子,我打聽過他身份,曾在軒轅江南時就是百年世家陳家的後人,不過他是庶子……”

朱墨喋喋不休在外說起了容若的身世,朱九聽著聽著,才恍惚想起,當年在戰場上,她似乎救過容若一命。

不過當時對那麵皮白淨,斯文纖瘦的少年印象不深。

沒想到,那少年竟是容若?

果然,隻怕他早就認出了她來!卻一直沒說。

這層窗戶紙沒被他挑破,但他要報答救命之恩的話,也難怪沒有挑破她是朱九這層身份的窗戶紙了。

不過,容若到底如何辨認出她是朱九的?難不成,就靠她和軒轅澈過招時所使用的武功?

還是說,從她先前展露的種種破綻看出來的?

一時間,朱九搖了搖頭,將容若拋之腦後,閉目養神,聽著距離身後越來越遠的人群喧囂聲,隻盼著馬車能快些到燕國。

幸好燕國和軒轅國距離並不遠,兩國當初就是鄰國,否則打起來也不會那麽快就將十年前的軒轅王朝瓦解。

官道上,這輛不起眼的馬車身影逐漸走遠。

而此時,皇宮內。

幾乎正午剛過,冷清岫就收到了南宮門守衛送來的消息:拓拔野已離宮。

為確保消息無誤,冷清岫還對著守衛又問了一遍:“你確定親眼看見拓拔野走的?”

“回稟主子,屬下確實親眼所見,拓拔野扮成男子,與容太師前後一塊兒出宮的。”

侍衛說起之前的情景,不敢有所隱瞞。

聽見“容太師”三個字,冷清岫神色漸漸恢複平靜,隨即溫柔一笑,叫秀珠拿了賞錢給侍衛,將其打發走後,才坐回榻上,優哉遊哉的端著一杯香茶漱口。

待秀珠再回來時,她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回頭對冷清岫道:“娘娘,筆墨已經備好,咱們……當真要寫信通報陛下嗎?”

說話間,她有些遲疑。

似乎對接下來要做的事充滿了不安。

冷清岫睨了她一眼,自然也察覺到了她這不情願的情緒,可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起身來到書桌前,提筆在書桌上寫了一封信,塞進羊皮紙做的信封裏,封上牢牢的一層火漆後,才對秀珠道:“秀珠,你可是怕了?”

跟著她做這些事情,正常人難免會害怕。

更何況,秀珠擔心東窗事發後,她這腦袋會被冷清岫推出來擋災……

但這話她可不能當著冷清岫的麵兒說,隻能低著頭恭敬答道:“啟稟主子,奴才隻是擔心殺了藺瑤之後,陛下萬一查到您頭上來,咱倆都會性命不保……”

見她臉色微白,一副心虛害怕之態,冷清岫不屑冷笑:“事情都做完了,你這時候才感到害怕,是不是後悔的有些晚了?”

此話一出,秀珠忍不住身子一顫。

確實,藺瑤現在已經死了,她說這些似乎也毫無用處。

一時間,她遲疑道:“可那拓拔野,說到底也是陛下身邊的寵婢,陛下為了留住她,還特意讓閩神醫照顧她,如此殊榮和優待,隻怕陛下回來發現她不見後,恐怕也會遷怒我們……”

“秀珠,你是跟在本宮身邊最久的一個丫頭,按理說也見過不少世麵,怎麽連這麽點事情都看不通透?”

冷清岫淡淡抿了口香茶,才來到桌邊執筆寫信,一邊對她勾了勾唇:“這拓拔野也是聰明,還知道利用招搖殿來造勢,讓朝野內外以為是上天要收她性命,如此一來,哪怕陛下真的追究起責任來,也跟我們無關。”

畢竟,她隻是勸說朱九離開軒轅國而已,可沒告訴她要用這種方式,堵住悠悠眾口。

聞言,秀珠漸漸明白過來,但也不禁皺眉:“可那藺瑤終究是高辛國的公主殿下,高辛國那幫使臣剛走沒多久,他們送來的和親公主就死了,萬一兩國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