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身後的爆炸,朱九沒看一眼,此時太陽已經升起,金色的光撒在她的銀劍上,她一襲緋色主令朝服,腰間豎著白玉帶,整個人飄逸颯爽,遊走於海盜之間。
所過之處,碎金一樣的光影帶起點點血珠,那些海盜一片片倒下,不出片刻,爆炸停下來,這艘官船上的海盜也清理完畢。
這明明是一場棘手的海盜搶劫事件,就算再有本事的人遇上這種情況也會花費一些工夫。
近衛軍們隻是負責押送這批災銀和糧草,遇上這種事,他們都做好了犧牲的打算,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活命!
莫大的驚喜和劫後餘生的激動包裹著他們,在他們還沒回神的時候,朱九就已經逆著光轉頭對他們吩咐道:“都別愣著,受傷了的立即包紮,沒受傷的立即清理官船,做好防備,剩餘的人清點船工人數,統計此次死傷人數,另外清點好災銀和糧草的損失。”
“是,大人!”
難怪陛下這次會派朱九來北軒轅賑災,原來她真的很有本事!除卻近衛軍們平常被她統領,早對她的能力見慣不驚,其餘人都是第一次見識到辦事這麽幹脆利落的人,一時欽佩不已,甚至覺得陛下隻讓她做一個主令,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朱九倒是不驚奇,她的經曆本就超出尋常人太多,若是遇到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便白費了養父的教導,也對不起她自己在戰場上學到的東西。
待這些人各自忙碌,官船也準備重新起航後,朱九才拿了一根杆子,往水裏浮出來的人扔去。
黑魂使者人都麻了,本以為暈船後掉進海裏起碼會好受些,可忘了他不會遊泳,現在又在一塊浮木上起起伏伏,灌了好幾口海水,腥臭腥臭的。
被朱九拉上來後,一身濕淋淋的倒在她麵前,虛弱的很,原本好看的眼睛,此刻也沒了往日古井一樣的深沉,而是無辜委屈:“你早要炸投石車,又幹嘛把我給那鶴奴?”
朱九又拿著杆子在附近的水裏探了探,才搖頭:“沒有鶴奴的屍體,那人跑了,我勸你與其有在這兒跟我閑話的工夫,不如趁早回黑魂殿,把鶴奴拿住,此人都挑釁到了你麵前,還想要你的命,你就一點兒不生氣?”
身為黑魂殿最高掌權人,黑魂使者就是脾氣再好,被鶴奴踩在腳下的那一刻,也是對她動了殺心的。
此刻聽了朱九的話,雖然知道她分明是在趕他走,可偏偏他也說不出什麽繼續留下的話,便逼出體內的海水後,對她道:“好,你把我放在前麵的港口,我從瀘州走。”
見他答應的這麽痛快,朱九明豔一笑,“一言為定。”
這黑魂使者比蘇二娘好說話多了,而且人也算是可靠。
蘇二娘雖然腦子好使,也擅長使用計謀,但她還是聽黑魂使者的話的。
隻要把這人放出去,先前她所擔心的什麽黑魂殿和鬼影樓之間的牽扯,就徹底跟她沒關係了,這兩方勢力都想要她下場牽涉住另一方,這次炸船之後,倒是打破了先前的僵局。
況且她這麽說也是給黑魂使者提了個醒兒。
若是黑魂使者現在追上去,那鶴奴已經受了傷,必定會被他拿下,到時候在想對付她,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會像之前那樣被鬼影樓重重阻礙,有什麽困難。
官船一路前往北軒轅,朱九雖然及時在瀘州靠岸的時候,就給軒轅澈送去了鶴奴的消息,但始終晚了一步。
北軒轅的消息完全被封鎖,鶴奴逃出生天後,始終記恨著朱九,直接讓人放出消息,大肆宣揚朱九被海盜搶劫,已經身死,又讓海盜那邊傳出消息,他們沒搶著賑災銀子,而是朱九把這筆災銀和糧草偷偷送往了高辛國,還拿出了所謂的證據。
現在局勢瞬間又緊張起來,朝廷尚且在軒轅澈的掌控下沒有動靜,民間卻已經震怒起來。
而沈丞相也因為沈秀芝的死,加上賀紅纓說的那些話,就所有怨恨都發泄在朱九身上,想著這次事件,或許就是賀紅纓所說的時機。
於是在上朝的時候,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直接給軒轅澈跪下,“陛下,臣有事起奏!臣已經查出殺害臣女的凶手是誰,請陛下準許臣當朝審理此案!”
按理說這件事情,原本就該放在大理寺審理的,但是朝中都知道沈丞相愛女心切,況且在紫極殿審案的事情又不是沒有先例,早先與沈丞相通過氣的人,便在此刻跟著沈丞相一同跪下,紛紛附議:
“陛下,沈姑娘之死必有蹊蹺,且封後大典當天出了這樣的事,也令人傷心悲痛,還請陛下看在沈丞相鞠為我朝鞠躬盡瘁的苦勞上,還沈姑娘一個真相,以慰沈姑娘在天之靈!”
“請陛下恩準沈丞相當朝審理此案!”
“臣附議!”
“臣附議!”
烏泱泱,紫極殿一下就跪了一大片人。
這些都是文臣,也出身世家,一些是與沈丞相交好,一些則是順勢而為,隻有幾個沒跪下的人,是憑自己本事站在這朝廷中的寒門之子,頗有傲骨,仔細一想就能明白,這沈丞相突然發難,恐怕真相並不簡單,所以都沒趟這趟渾水。
三公之首的李淳越,與武將們交好,原本沈丞相這一跪,跟他沒什麽關係,可此刻他竟也跪了下來,“臣附議。”
武將們一看,李淳越都跪了,一時間瞪大眼睛,有人遲疑著也跪了下來,請求徹查。
大殿中站著的人則更顯突兀。
魏如海看到這場景,眼神閃了閃,隨後對軒轅澈小聲道:“陛下,不如就幫沈丞相一把吧?”
軒轅澈看著李淳越,目光從始至終都在他身上。
這人在上朝之前就單獨跟他在禦書房辦事,也知道他現在最憂心的就是朱九,還有北軒轅的情況。
現在滿朝文武不去處理要緊事,而是抓著一個已死之人不放,言語中還有逼迫他的意味,若是沒人在背後操控,可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但很快,軒轅澈就從若無其事的李淳越身上收回目光,唇角帶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看向沈丞相,“愛卿多慮了,既然如此,那就審……”
審案兩個字還沒說出來,眾人就鬆了口氣。
但誰也沒想到,軒轅澈竟是突發疾病般,渾身一顫,竟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唰的噴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