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澈為朱九所做過的一切,如今看來仍是曆曆在目,如此深情厚誼不知讓軒轅後宮中多少女子羨慕甚生怨妒。

隱約還聽說軒轅帝為了朱九欲與高辛結為世代姻邦,更有同享中原寶藏的意思在其中。

此事當初在大朝會上提及時,軒轅帝與朝臣從清早議到日落,最終還是迫於君威才逼得朝臣退讓,幾乎可以算是將此事議定。

如此恩寵可謂浩**!

孫玉兒如今想來,這些事還近在不久,為何會在一夜之間便鬧成天翻地覆的模樣?

她身邊的大宮女繼續說著:“消息的確是從長樂宮中傳出來的,具體因著何事奴婢也不知,但聽說是與太醫有幹係。”

“太醫?哪個太醫?”

孫玉兒思及閩雀,心裏卻又立刻否認了自己所想。

“好像……好像是閩雀大人。”

“當真是他!”孫玉兒憤然起身,這一回當真掀翻了矮幾上的一切,那些個不常見的水果,一如葡萄、柑橘、荔枝、橙,此刻都骨碌碌地滾了個滿地。

哐當聲後,大宮女恍若未聞,繼續言道:“整整一日時間,長樂宮始終緊閉宮門,不許任何人進亦不許任何人出,奴婢瞧著當真是不對。”

聽她說完,孫玉兒幾近木然,耳中僅能聽得見她說話,“之前長樂宮的寒梅姑姑撞死在了禦前,而閩雀大人聽說是責了廷杖,剛剛被發配到天機閣掃塔去了。”

“怎麽會這樣?”

孫玉兒慢慢念叨著,“今日的事莫非還要重蹈當年的覆轍嗎?”

她緩緩起身踏出幾步,暗繡萱草花宮履踩碎了一些地上的果子,裂了口的葡萄流出“血”,碎了殼的荔枝吐出“髓”,爛在地上的橙露出“碎肉”。

滿室飄著果香,卻愈似她很久前見過的血海無常。

孫玉兒猛吸口氣,眼神中有些濡濕。

陛下平日裏對皇後娘娘的恩寵有目共睹,可轉過頭來卻又鎖宮禁足,絲毫不留情麵。

皇後娘娘究竟何錯之有,才致一夕間遭此冷遇?

想罷她忽覺心口悶痛,心裏有著什麽既說不出又咽不下。

“等有機會偷偷過去看看。”孫玉兒心神不寧地囑咐那大宮女,“時刻注意著皇後娘娘那邊的動靜,仔細點千萬莫讓旁人注意到。”

孫玉兒自身並不怕麻煩,隻是不想再給朱九無端引來禍事。

“美人放心,奴婢心中有成算。”

孫玉兒心思紛亂如麻,完全沒有在意到那大宮女的異樣,更未聽出她語中的深意。

此刻,聲聲轟隆的悶雷低低劃過長樂宮屋簷上高聳的角獸,後續雖暴雨未至,可風雨欲來的那種低靡氣氛愈發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整整五日,長樂宮殿門緊閉如昔,徹底證實了帝後不和的傳言。

大長公主得知消息後不免低歎,幾日中她老人家心內反複焦灼著,看不清亦弄不明這天底下最聰明的兩個人到底在計較些什麽,又在計劃些什麽,隻能期盼著有人來打破僵局。

“邑兒這段時間到底去了哪裏?”

文姑姑搖頭表示不知。

“兄弟倆一個個都是這樣,小時候說不聽講不通,大了大了連去向都不告訴你,我老太婆還有什麽盼頭。”

“男孩子都不貼心,您不是還有皇後娘娘這個盟友嗎?”

“別提她,我心疼。”

往日裏她盼著朱九來,如今卻是喜憂參半。

就算是她心中有所計劃,也不該忘卻自己的身份,做出些過分觸怒皇帝的事情來,否則澈兒怎會封了長樂宮?

這檔口,自己也不知該要如何助她了。

唯恐稍有不慎,便會適得其反。

至於這軒轅後宮中的其他人,對於皇後突然失寵一事,態度雖良莠不齊,可大多都是懼軒轅澈之威遠大於樂朱九之禍。

奈何世事總有例外,唯一正在長明園暗牢中。

自從見過青璃公主與阿翼後,荼蘼收斂了不少自己血脈中的瘋狂,這其中不乏有從阿翼所供中獲得滿足的原因在,更多的卻是對諸多事情俱是按照他的安排“順利”進行著的某種狂喜。

這種“妄想”讓他在清醒與沉淪間反反複複,一度差點被長越帝九離看出端倪。

虧得他那手下,也就是長越暗衛副使機智且凶狠,再次用上苦肉計這樣的手段,才堪堪讓荼蘼躲過一場生死大禍。

這之後時日,荼蘼決定了一件事情,自己在此這般如履如臨的活著終不長久,還是該盡快出去才能“報答”所有人這段時間帶給他的屈辱。

即便如此,他的慎戒亦抵不過朱九受難帶來的亢奮。

“戰神如何,白母又如何,全抵不過老天開眼!”

荼蘼難抵一時亢奮,脫口而出後隨即又止,神色急厲地看向四周,見無人後方舒一口氣。

殊不知這些本不該外傳的話,還是被送嬰孩過來的阿翼聽得清楚,他臉上瞬間變了顏色。

饒是兩句,卻已是足夠。

他麵上如常將嬰孩交與那暗衛副使,心底猶似波濤洶湧。

那暗衛副使麵色不顯,輕拍他肩,“想命長,莫要多管閑事。”

阿翼瞬間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待到翌日,軒轅前朝與後宮其她妃嬪皆驚,忠心耿耿的閩雀受罰被貶去了天機閣!

隨後他們更驚駭,閩雀被禦前侍衛持廷杖行責二十,差一點落下殘疾。

隨後,軒轅帝的旨意傳遍前朝與後宮上下“太醫無能,險些戕害皇後,後永不再用。”

眾人這才恍然,長樂宮出事竟與皇嗣相關!

難怪軒轅帝未處置皇後,反倒以雷霆手段處置了親信的閩雀,此般行事像極了暴怒後的株連。

後宮中慣是人雲亦雲,朝堂裏卻已有人隱隱猜出幾分端倪。

容止初聽聞時亦是心驚不寧,急將自己手下的人散出去打探宮中的消息,恍恍間又覺不妥,忙將人全都召了回來並嚴辭告誡親信,對長樂宮皇後娘娘的事務必三緘其口,不猜、不疑、不打聽亦不亂語,如有違令者皆打死勿論。

可如他那般的聰明人著實太少,皇後身邊發生的這些事零星傳到其他臣子耳中,難免引出諸多不切實際的猜測與揣度。

更有甚者直言道:“君心難測!”

倒不知他們何處來的感慨,究竟是為了朱九,還是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