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並沒完全昏迷,她還有意識,隻是渾身無力,仿佛失去了身體的支配權。

難不成,上天給她的這具身體,因她遲遲沒有完成複仇,所以這身體要被收回去了嗎?

不!

她好不容易重來一次,怎能什麽都沒做就走?

迷迷糊糊間,她聽見軒轅澈要下令殺了拓跋羽的聲音,朱九用盡全力才勉強抬起一絲眼皮,可聲音實在是發不出,喉嚨像火燒一樣炙熱難受。

幸好彩月在身旁伺候,察覺到她的動靜,先是一喜,隨後連忙對外麵喊:“陛下!拓跋姑娘醒了!”

她已經昏迷三個時辰,外麵天都快黑了。

還沒等朱九發出聲音,就見朦朧的視線中一道白色身影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急急握著她的手,動作卻小心極了,語氣也溫柔如初:“九……”

九九二字終究是快到嘴邊的時候被軒轅澈咽了回去,改口道:“拓拔野,你覺得身體怎麽樣?想吃什麽,想要什麽?快說,孤都為你辦到!”

朱九:“……”

這軒轅澈為何忽然對她這般柔情?轉念一想,朱九又不免有些荒唐:難不成這小屁孩真被她舍身相救的一幕給感動了?

隻可惜,她現在難受啊,渾身上下除了痛就沒其他感受,連說話都氣若遊絲,蒼白的嘴唇顫動了半晌,愣是吐不出來一個字。

這時,一道聲音及時提醒:“陛下,給拓跋姑娘喂些水吧。”

軒轅澈接過遞來的茶杯,忙給朱九喂下。

朱九這才注意到,她床邊還站著一道熟悉的青色朝服身影,是容若。

容若怎會在此?

朱九腦子裏亂糟糟的,虛弱至極的情況下不容許她思考太多,勉強喝完軒轅澈喂得這杯水,恢複了些體力後握著他的手說道:“陛下,放了拓跋羽……”

軒轅澈臉色一沉,幾乎把不滿寫在臉上,質問她:“你都病成這樣,還要為拓跋羽求情?”

不放行嗎?

誰讓她先前和她約定過呢?

朱九對他點點頭:“放過她吧,我欠她一個人情。”

這女人的人情,似乎除了他,倒也沒有別人能幫她還了。

軒轅澈轉念一想,思緒平和起來,表情也好看了些,“好,看在你的麵子上,孤放了她。”

話音一落,連一旁的容若也不禁詫異看了眼軒轅澈:什麽時候少年帝王這麽好說話了?

他認識的軒轅澈,可不是這樣的。

看來,這拓拔野果然如同彩月所言極得軒轅澈寵愛,他壓下心中那絲異樣,跟軒轅澈淺聊了兩句後便告辭離去。

朱九則動了動鼻子,下意識看向彩月。

彩月隻當她是有什麽話要與她說,於是上前對軒轅澈道:“陛下,您照顧拓跋姑娘一天了,這裏就讓奴才來吧,您好好休息,可別累壞了身子。”

“孤不累。”

軒轅澈說什麽都不肯走,眼睛分明還有些通紅,看起來像是為她哭過。

朱九暗暗垂眸,全當沒看見這家夥的神態,彩月話音剛落,她就對軒轅澈說道:“陛下,我也需要休息。”

她才剛蘇醒,渾身還疲勞的很。

方才聽這幾人說了半晌,可惜耳朵不好使,腦子也亂,沒聽清她情況究竟如何,隻是從軒轅澈這轉變的態度來看,恐怕她身體如今受傷不淺。

軒轅澈走了,她也好向彩月打探一番。

隻是……

軒轅澈鄭重起身,整理了她耳邊碎發,撫摸著她蒼白柔嫩的臉:“你放心,孤哪裏也不去,就在偏殿守著你,孤已吩咐魏如海站在你門口,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他去做。”

魏如海啊,那可是皇帝身邊的第一宦臣。

整個朝野上下連容若都不會動他,誰又敢真的指使他做事?

朱九卻沒露出和彩月一樣吃驚的神色,而是淡淡回答:“多謝陛下,你去吧。”

“嗯。”

軒轅澈唇瓣動了動,似是有什麽話想對她說,最終將這些話都憋回了嘴裏,一句話也沒開口。

等他走後,朱九才鬆了口氣,揉了揉有些腫脹的腦袋,在彩月的攙扶下靠著床坐起來。

她先問:“我的身體是怎麽回事?”

彩月不敢隱瞞,反正她遲早也會知道的,不過還是沒往重了說,隻含糊其詞:“您中了刺客的奇毒,恐怕短時間內沒辦法恢複,陛下已經發布皇榜召集天下名醫來為您看診。”

“他為了我,放皇榜?”

朱九宛如聽到什麽笑話,一些過往記憶猶如白駒過隙,刹那間從腦海中閃過。

當年,她為救軒轅澈於水火,進皇宮逼迫太醫為他看診已是過去,軒轅澈如今怎會為了救“拓拔野”,就做出比她更誇張的事來?

恐怕是見識到她那天展露的身手,覺得她還有什麽利用價值,所以不想讓她死罷了。

既然有人相救,她也樂得在長樂殿養身子。

她對彩月搖了搖頭,忽而轉移話題,一句話說的彩月額頭冒出冷汗:“不過,你常說的那位主子,不是軒轅澈而是容太師容若?”

當朝權傾朝野的容太師容若,其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若彩月這時候跟他撇清關係,那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彩月心虛低頭,半垂著眼瞼,借著陰影蓋住眼裏的閃爍的眸光,對朱九道:“拓跋姑娘言重了,奴才在皇宮隻有一個主子。”

似乎故意引導她,她的主子就是軒轅澈。

“嗬!”朱九嗤笑,目光落在她衣袖上:“你和他接觸了不下一個時辰吧?身上沾染了他的蘭花香。”

容若雖是男子,卻比一般女子更愛幹淨,也從不見他佩戴香囊,但他身上自有一股蘭花芬芳,曾經還因此得了個花名——玉蘭公子。

這名號就是在燕國領兵的她,也曾聽聞一二。

在彩月逐漸抬頭震驚看她的情況下,朱九捧著熱水喝了一口,舒服的眯了眸子,“去幫我約見他一麵吧,我想跟他聊聊。”

“不行!我家主子這次為了你冒險去寒牢找拓跋羽要解藥,已經算觸犯天子了,再讓他進宮來見你,就憑陛下如今對你的重視程度,我家主子被發現後,最起碼也是個流放罪。”

彩月衷心為主,一臉拒絕的對她搖頭。

聞言,朱九眸光微異:容若為了她去寒牢見拓跋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