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徽按照導航提示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這兒枯敗殘舊,看起來已經荒廢很多年了,腳下一個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發出一陣清脆的斷裂響聲,驚動大片在禿木上棲息的烏鴉。
這塊信號很弱,手機突然顯示無信號讓她感到很是不安。
她不禁皺眉,方知童究竟在搞什麽啊?
昨晚,方知童持以慕野鶴的過往作為誘餌,與她約在這個地方,江徽不應該輕易聽信他人的話,可按捺不住心中的眾多疑惑,於是還是聽從內心選擇過來了。
可是現在越想越不對,江徽心中的危機感愈來愈強烈,掙紮了幾分鍾,剛想離開,她就已經出現了。
“我還以為你有多喜歡他呢,才等一會兒就已經不耐煩了?”
方知童雙臂環胸,踱步而來,嗤笑道。
“慕野鶴可是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待了整整一年。”
她露出得逞的笑容,惹得江徽一身不舒服。
“你引我來這兒,究竟想告訴我什麽?”
事關他,江徽沒法不在意。
如果是換做從前的江徽,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沒什麽好留戀的,更沒有什麽人值得她如此費心費力。
但現在完全不一樣了,在她品嚐到親情友情、愛情的滋味方才明白,這些都是世間可貴,千金難求。
是他們的愛重鑄了她的靈魂,將溫暖和美好統統都傾注給她。
江徽都希望他們能好好的,一生平安喜樂。
沒有什麽比這更重要。
而對於當年的事情,似乎隻有方知童才清楚。
江徽無法抵抗住真相的**。
兩人一路走到一座院落前,柵門上拴了一條鎖鏈,可沒上鎖,堪堪垂落,院前荒涼破敗,地上全都是落葉,無人打掃,濕處長滿了青苔,風吹過時掀起一股冷風,陰颼颼的,直躥脊背。
旁邊立著一塊木牌,上麵潦草地寫著幾個大字:精神病院。
這四個字就連附屬地都沒有。
江徽扭頭看向方知童,但她什麽都沒說,隻是一把推開門,鐵門已經生鏽了,發出一下又一下的嘎吱嘎吱聲。
她兩手交纏在一塊,竟然有些害怕前方的未知。
“不進來看看嗎?你想知道的可都藏在這。”
方知童背對著她,說了一句。完了之後,她一個人進去了,將她甩在身後,江徽抿了抿唇,將心中的一切沉重都暫且放下,毅然跟上去。
進去以後,她才發現周遭的一切都超乎想象,遠不止外麵看到的那樣蕭條而老舊,精神病院裏每個房間都敞開著,裏麵很潮濕,隔得很遠都能聞到味,牆皮脫落了大片,被褥又舊又硬,房頂是由幾塊木板遮擋住,地上還放著幾個爛盆子,用來接雨水。
不單如此,到處都是尿騷味和飯菜餿掉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構成一股說不出來的怪味,從遠處看,垃圾桶上方還有紮堆的蒼蠅蚊子,密密麻麻惹得一身雞皮疙瘩,地上坑坑窪窪的,哪裏都沒有修葺。
江徽強忍胃裏的惡心,迅速挪開視線,有幾個人追逐打鬧撞到她的肩膀,她慣性後退兩步,眼前這兩個人眼神懵懵懂懂的,笑嗬嗬地問。
“你...是誰啊?”
“我...”
都還來不及說什麽,他們就對她上手。
“欸,這個人的衣服真好。”
“怪怪的,漂漂!”
他們看上去已經四五十歲了,卻像四五歲的孩童一樣透著清澈的愚蠢,什麽都不懂,就連說話都口齒不清。
說完,就要過來扯她,江徽被嚇得往回跑,可她還沒邁出一步,就被身後那兩個人給拽住了頭發。
她截截倒退,頭發連同頭皮根根拔起,疼得她皺眉。
突然,他們不知道為什麽鬆開了手,哭著在地上求饒。
“錯、錯了。”
“不、不打人...”
行為很反常。
待江徽望過去,就看到一個氣勢洶洶的女人大步走過來,她顴骨凸出,生得一副尖酸樣,手中握著一根細長的鞭子,上麵布滿了荊棘刺撓,抽在人身上都會紮破皮膚,咬出鮮血。
“你是誰?”
女人眉毛豎起,怒氣滔天。
“古箐,怎麽這麽多年沒見,還這麽凶?”
乍一聽,名如其人,古板刻薄。
“方子童?”
她惡狠狠地喊了一聲。
原以為是記錯方知童的名字,但其實不是。
“你來這做什麽?”
“古姐,你說呢?”
方知童笑著,一層層上階梯。
“嗬,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古箐罵道,冷笑一通:“難不成你還會跟我說你懷念過去,特意回來看看?”
說到這兒,方知童轉身觀察四周,故作失落模樣,裝裝樣子,歎氣。
“唉,是有點可惜呢,想當年我也是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
“滾!”
古箐揮動手中的鞭子,在沙地上狠狠地甩了兩下,那兩個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就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別生氣啊古姐,你覺得她怎麽樣。”
方知童微抬下巴,目標轉向在江徽身上,古箐睨眼,上下審視江徽,眼神尖銳。
“她是為了慕野鶴而踏進的精神病院的大門。”
“慕野鶴?”
忽然提及陳年往事,一時之間記憶卡頓,古箐想了許久,才記起來。
“哦,想起來了,是被他舅媽送過來的野人。”
最後兩個字割傷了江徽,被刺激到某根神經,她蹙眉,膽量也在此刻生起,拔高音量,衝她罵道。
“你有病嗎?”
不論在什麽時候,江徽都無法忍受旁人如此侮辱他。
話音一落,古箐愣了愣,隨後笑了。
“被你猜到了,我們就是有病。”
笑著,就又凝固住唇角,神情變得嚴肅。
“你是他的什麽人?一開口就維護他。”
方知童還不忘在一旁煽風點火。
“古姐,你要是把她困在這裏,就知道她是慕野鶴什麽人了。”
“方子童,當年你就是這麽坑蒙拐騙的他,現在怎麽還想把主意安在我頭上?”
“識相的趕緊都給我滾!別讓我說第二次。”
這個女人滿腹薄怒,似乎並不想提起慕野鶴,甚至跟他有染的人都厭惡,古箐剛要離開,就被江徽叫了停。
“等一下。”
有太多太多困惑縈繞在心間,令她無法安心。
比如,慕野鶴以前在這裏生活過?方知童口中的那句見證,是否和這裏有關?這個女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