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很快,不到五分鍾他又回來。

陸應川擅長管理表情,從麵上我察覺不出異常,但直覺告訴我一切生變,他不會簽合同了。

“簽吧?”邊上沈涵也在等他。

我們兩雙眼睛都盯在陸應川的手上。

一種不斷被命運打擊,無力與天作對的頹廢心情翻湧我心頭,我真的好倦。

可就在我懶得去等,背起包包轉身想走時,陸應川卻很平淡的“嗯”了一聲,然後刷刷落筆。

簽完了?

我遲疑的看著合同被收走,聽著他跟沈涵有說有笑一起往門口來,竟好像活在一場夢裏!

這就結束了?我就這麽平淡的勝利了?

那徐娩市中心的兩套大平層呢?

“傻著幹嘛,走了。”陸應川經過呆木的我,不耐煩的一把給我捎上,往電梯間推去。

他們兩合作愉快,晚上還有局,我便推脫了,一個人先行離開。

回到外廣場的車旁,我舉著車鑰匙卻半天沒有動靜,腦中還在消化方才的一切。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在耳後,“學姐!”

我一回頭,“肖哲啊,又在等徐娩下班吧。”

“嗯,娩娩最近加班,太晚了不好打車。”他指了指樓上,“我剛剛看到沈哥也在,還聊了一會,沒想到出來又碰上你。”

“他們聊工作的事,我過來學習一下,”寒暄幾句,我本想撤了,可剛轉身,腦中卻電光火石閃過一些事,我便又繼續道,“對了,你上次說徐娩要內部競聘吧,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啊?”

“下周一,你怎麽問起這個來了?”肖哲眼睛又大又圓,特別清澈,說話時一直盯著人看,搞得我挺愧疚的,覺著自己總利用他來套話。

“我隻是關心一下,轉正後的秘書剛更辛苦,加班恐怕更多了。”下周一,我要不要來觀摩下?

我在日曆上做了備注,隨即跟肖哲再見,獨自一人返程,路上時我又想起那串尾數,便將它順手發給了齊華,讓他幫我排查一下。

做完這些,我才終於鬆了口氣,一夜好夢後,直到早上才發現陸應川又是一夜沒回。

可我也懶得多問,隻發了個信息給他,“今晚回嗎?我找你有事。”

他沒回,我也不急,趁現在有空便打算去隆安小區一趟,因為穀多琦昨晚給我發了信息,想約我在這見個麵。

我自然答應。

今天出行沒有堵車,我比約定的早了半小時,到小區外時穀多琦還沒來。

正當我環顧四周想找個能歇歇的小店時,忽然一陣爭執聲從小區左門傳來。

“你們集團不是招保潔嗎?我又不怕苦,現在退休了沒事做,多賺一份錢多好啊!”

說話的女人約摸五十出頭,剪短發,身材壯碩,而她身邊跟著的女孩卻清純高挑,正是徐娩。

徐娩好像並不高興,在媽媽麵前表現出被寵慣了的態度,“我說不行就不行!您要做去別的——”她話沒說完,一抬頭卻正好跟同樣意外的我對上視線,由不得一愣,“薑姐!”

我馬上收起訝色,笑道,“巧了,這位是?”

“這是我媽,”她露出乖巧的笑容,挽著媽媽的手臂往我走來,“您見笑了,我媽想出去上班,我說年紀大了要在家享福,不同意呢。”

“人上了年紀反而閑不住。”我尬笑著,並沒有多聊的打算。

可徐娩似乎很開心遇到我,竟就“長輩無聊”這個話題跟我拉呱起來,末了見我答話興致明顯減弱,才一拍腦袋,問道,“薑姐,您怎麽來這裏了?”

我不喜歡她稱呼我的方式,所以隻想迅速結束話題,便指了指小區門頭,“拆遷項目應川有參與,我過來看看,”說完我隨口一問,“你應該知道這事吧?”

徐娩一愣,忽然避開我的視線,“一點點了解——”

她話沒說完,邊上的徐媽倒是嘖著嘴道,“我們知道的肯定沒有你們領導多,我們家人老實,也不跟物業那幫人一樣整天的打探,”她說著滿臉堆笑,熱情跟我伸手,“您也是小娩的領導吧?”

這個“也”很有意思,但我無暇深想,隻搖搖頭,“我不是。”

可徐娩卻接話,“薑姐是的,但您也別拉著她一直說啦,”徐娩大約覺得媽媽話多,於是主動跟我再見,“薑姐你先忙,我們不打擾啦。”

我點點頭,望著母女兩的背影,腦中閃過些琢磨不清的念頭,可不等我細捋,穀多琦的電話便來了。

原來她跟我約的是後門,我走錯了地方,叫她也在那邊白等好久。

見麵後我兩寒暄幾句,她一聽我說去了大門處便連連搖頭,“那裏離我表妹家很近,我怎麽會讓你在哪裏等。”

“難怪了,”我恍然大悟,“我還真碰上了徐娩,她跟她媽媽一起。”我隨口把方才的事講了出來,又問,“她們家很缺錢嘛?”

穀多琦道,“缺,表姑家裏也就徐娩爭氣,我二表妹是個二流子,惹了事倒欠人家二十萬,全家都被追著要債呢。”

這事我倒是第一次聽,難怪徐媽一大把年紀還想著去做保潔。

不過她們家事我也不感興趣,聽過後我便直奔主題,問道,“你今天為什麽約我?”

穀多琦惦記著自己的事業,說到這又露出那種卑微的笑,“薑總,上次您說會幫我說說情的。”

確有其事,不過前提是她幫我盯著徐娩。

我淡笑,“我記得,不過——”

穀多琦也識趣,察覺我言下之意,馬上接道,“我今天來還有個事,說不定你會感興趣的。”

“嗯,那你說來聽聽。”

“我也是昨晚來吃飯聽表姑說的,說是這裏要拆遷,賠償的政策很好,她們會發達之類的,但我追問誰說的吧,她又不肯講了。”穀多琦也不確定這消息對我有沒有用,所以顯得忐忑,“薑總?”

我走了神。

其實這話對我幫助很大,至少我確定徐娩跟他已經有多次交集,關係絕對不止於表麵不熟的上下級。

那為什麽陸應川沒按前世的劇情強占股權呢?

這大約跟沈涵兩世的態度有關,但另外,還有隱情。

“我知道了,你的事我也放在心上。”

“謝謝您!”穀多琦激動的起身,送我到車旁。

在開車門那一刹,我忽然又想起一事,於是猛的頓步,“穀多琦,”我轉頭,緊盯她雙眼,“你跟陸應川,到底做沒做過?”

穀多琦一愣,整張臉都僵硬。

我卻心態平靜,淡道,“我隻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誠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