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池秋林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盡管整間屋子都沒有開燈,但借著窗外昏黃的路燈光,池秋林還是看清楚了客廳裏滿地狼藉的場景。

二樓的臥房似乎傳來響動,池秋林下意識喊了一聲,“柳明洲?”

不出意料地沒有人回應。

濃烈的不安在心底蔓延,池秋林趕忙扶著樓梯向著二樓走去。

玻璃摔碎在地上的聲音陡然響起,在偌大的別墅裏顯得格外刺耳,緊接著便是濃重的喘息聲。

喘息聲也是有音色的,池秋林很快便聽出了那是獨屬於柳明洲的聲音。

排除了家裏進賊的可能性,池秋林稍微安下心來,努力加快速度向樓上走去。

酸軟又不協調的肢體依舊無法立刻移動到臥室,池秋林隻好再次嚐試著呼喚了一聲,“柳明洲?發生什麽了?”

喘息聲依舊沒有停止,池秋林隻好放軟了聲音試探著喊道,“小洲?”

空氣靜默了幾秒,緊接著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聽著沉重的腳步聲向著自己靠近,池秋林還未反應過來,柳明洲卻已經衝到了他的麵前,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細膩的皮膚在路燈下愈發蒼白,且隱約帶著血痕。

池秋林被驚得語無倫次,“你……到底怎麽回事?”

柳明洲的眸子裏似乎泛著水光,又有些許失神,他緊緊摟住了池秋林,嘴裏不停呢喃著,“哥,你去哪了?你是不是要丟下小洲,小洲錯了,帶小洲回家好不好……”

柳明洲的精神狀態似乎很不穩定,池秋林不禁啞然,不動聲色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記憶再次回到有周煊出現的那個夏天。

那天晚上輪到池秋林和周煊一同值日,周煊作勢要拎過池秋林手中沉重的拖布桶,交接的動作使兩人手掌相疊,池秋林像觸電般鬆手,剛剛裝滿的清水灑落一地。

他有些尷尬地抬頭,剛想說句對不起,卻硬生生將話語卡在了喉嚨裏——夕陽的餘暉照在周煊的半邊臉上,一隻眼睛散發著溫暖的光芒,毫不避諱地直視著池秋林,看得對方不知作何反應。

兩人就這樣對視許久,池秋林手足無措地撓了撓頭,又不明所以地碰了碰少年眼睛上的繃帶,感受到溫熱的溫度從指尖傳遞過來,這才安下心來,緩緩開口,“小周,今天蕭安他們還會堵你對嗎?要不今天和我一起回家吧。”

周煊搖了搖頭,一隻眸子裏流光溢彩,“謝謝你,不過我的確不能跟你回家。”

被拒絕的池秋林自然非常不甘心,繼續追問道,“你有什麽困難可以告訴我,我們一起……”

“不用,哥,”少年打斷了池秋林,又突然發出自嘲地冷笑,並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你知道我為什麽叫你哥嗎?並不是因為你多重要……以後我的事情你少管吧,對你我都好。”

池秋林依舊放心不下,辯解道,“可是……”

話還未說出口便被少年不留情麵地打斷,“沒有可是,而且你也管不了的。”

池秋林聞言便識趣地抿緊了唇,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都沉默地掃地,拖地,倒垃圾,然後一同走向回家的路。

傍晚的風褪去了燥熱,輕輕吹拂著衣衫,讓人感到溫暖又舒適。

看著校外持著鐵棍的蕭安等人,池秋林不死心地捏緊了拳頭,懇求道,“今天跟我回家吧,我們去看日落。”

少年並未答話,似乎是在猶豫,池秋林也隻好陪著他一同沉默。

終於,眼見著蕭安等人的視線移向二人,少年這才答話,語氣決絕又冰冷,“我不會跟你回家的,你趕緊走。”

心底泛起一陣酸澀,更多的是無可奈何——作為一名同桌,池秋林做的早已仁至義盡了,若他在對方如此不近人情的話語下依舊多管閑事,多少有些不知深淺了。

可不知為何,腦海裏想保護少年的念頭愈發強烈,促使池秋林快步走在了少年的前麵,將腿腳不便的少年遠遠甩在了身後。

蕭安等人的視線徑直穿過了池秋林,似乎期待著少年走出來任由他們欺負的場景。池秋林鼓起勇氣,對著這群蠅營狗苟大聲罵了一句,“mother fucking!”

遠處的少年眼看著原本等著收拾自己的蕭安等人突然衝向了落荒而逃的池秋林,眼底這才閃過排山倒海的驚慌失措,可一瘸一拐的步伐卻始終無法衝上前去攔住他們……

……

那天的鬧劇以池秋林被打成中度腦震**而告終,池秋林現在想想依舊覺得頭疼。

柳明洲半祈求半嗚咽的聲音依舊在耳邊起起伏伏,“哥,帶小洲回家,小洲錯了……”

池秋林一下下撫摸著對方單薄的後背,卻並沒有著急安慰他,反而鬼使神差地問道,“那你說說,你哪裏錯了?”

柳明洲立刻乖乖反思起來,“我應該和你回家的,我不應該讓你獨自涉險,害得你那麽多年以後還要被蕭安報複,哥,被火燒的時候一定很疼吧,你當時是不是很害怕,對不起……”

後麵的話,池秋林完全沒心思再聽下去,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被火燒?可池秋林唯一一次被火燒,就是為救姚新宇而毀容的那次了。

難道那場火不是因為姚新宇做飯導致的事故,而是蕭安指使的?可是自己隻是罵了他一句,而且當時就已經還挨了那群人的一頓打,至於有如此大的仇,促使蕭安記恨這麽多年來找他報複嗎?

池秋林百思不得其解,他總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麽重要信息,可柳明洲的神智愈發不清醒,池秋林繼續追問了幾句,不但無法問出實情,反而使柳明洲的精神更加崩潰。

池秋林隻好放柔了聲調,輕輕揉了揉柳明洲雜亂的頭發,安撫道,“小洲別怕,這就帶小洲回家,好不好。”

言語的安慰此刻似乎並不能起到什麽作用了,柳明洲的精神狀態卻依舊處於崩潰的邊緣,不停重複著,“哥,帶我回家,不要離開我,不能不要我,好不好……”

池秋林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回應著,“好好好,小洲乖,哥帶你回家。”

柳明洲繼續呢喃著,“哥哥,別走,我不該趕你走,我們一起跟媽媽生活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跟媽媽生活?池秋林這才如夢初醒,柳明洲剛才那句話裏的“哥哥”,應該是指他曾經在遺書裏提到的,被蕭安等人的校園暴力逼迫致死的親哥哥。

為了讓柳明洲安靜下來,池秋林隻好順應著他說了下去,“好,都聽你的……”

話音未落,再次被柳明洲堵住了唇。

這次換池秋林有些神誌不清了。

柳明洲此刻的吻,是給池秋林的,還是給他提到的“哥哥”的?

想法湧現在腦海中的一瞬間,池秋林感到了一陣反胃,可他又抑製不住自己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唇瓣分離的片刻時間,池秋林終於得以開口追問,“你把我當誰?”

柳明洲依舊神誌不清的呢喃著,“小池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池秋林的身體僵住了,整個人如墜冰窖。不管是從前或是現在,柳明洲從未叫過他“小池哥哥”,所以說,“小池哥哥”另有其人……

池秋林自嘲地苦笑著,沒想到重生一次,依舊擺脫不了做朱砂痣的命運。

可他又何嚐不想做一個人的白月光呢。

但眼前冰冷的現實告訴他,一切不過是他的癡心妄想罷了。

【作者有話說:四舍五入就是三千字,傳下去,霽老師今天日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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