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月臉色不變,微微躬身,“臣妾不敢,隻不過是說出實話而已。”

珍妃隔岸觀火,陰陽怪氣地開口:“實話?你的實話就是惹怒太後嗎,安嬪,皇上是寵愛你,但是做人也要知道好歹,難道一條小命就這麽不想要了?”

小命不保?

倒還不至於。

如今的局勢,端太後就算再怎麽生氣,也不可能拿她開刀。

如今隻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隻不過珍妃嘰嘰喳喳惹人煩,她眼珠子一轉,頓時起了戲弄之心。

這般想著,宋明月挑了挑眉,“珍妃娘娘,方才你也聽到了,我是同慧嬪說話,並無冒犯太後的意思。”

原本珍妃隻不過是想要火上澆油,可沒想到,這麽一澆,居然把自己給繞了進來。

她頓了頓,“這……”

端太後厭煩地擺了擺手,“罷了,哀家不想聽你們嘰嘰喳喳,都下去吧,養狼的事情哀家會和皇帝再商議。”

危機暫時解除。

宋明月鬆了口氣,恭敬行禮,徑直離開了瑞安宮。

慧嬪被懟了一頓,自覺丟臉,也快速離開。

正當珍妃慢悠悠起身時,端太後忽然開口:“珍妃,你入宮也不短時間了吧,皇帝對你也算是寵愛,怎麽肚子遲遲沒有動靜?”

珍妃一愣,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有些難堪地咬唇,“太後,是臣妾的過錯……”

端太後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珍妃,你要知道,青春年華也就這麽幾年,長江前浪推後浪,如今有了安嬪,身世顯赫,深受寵愛,分了宮中一半春色,以後有更多美人,若你身邊連個孩子都沒有,就算哀家想要扶你為中宮,也有心無力啊。”

珍妃麵上一驚,不由問道:“可是太後不是素來與慧嬪……”

她當然有意後位。

雖然她身世也非常不錯,又有資曆,可一直缺了陣東風。

端太後曆來不動聲色,此時卻歎了口氣,“慧嬪出身不夠,憐妃無意後宮,安嬪乖張,其他人更是扶不起來,哀家早有退隱之意,如今看來,隻有你合適。”

這麽一說,珍妃的腦筋也不由得轉了起來。

太後所言極是,如今宮中隻有她和安嬪夠格。

但安嬪屢屢得罪太後,可不是隻剩下她一個?

這般想著,珍妃眼中一亮,滿是野心勃勃,“臣妾……臣妾惶恐。”

“哀家早有退隱之意,隻是苦於中宮無人。”端太後吹了吹茶沫,老謀深算,“若是你得了麟兒,或是在宮中羽翼豐盈,哀家自會開口。”

被撥動了心弦,珍妃壓製心中狂喜,還在盤算著其中利害。

端太後又道:“安嬪入宮還沒站穩腳跟,哀家開口容易,若是以後……時機是要自己把握的。”

想起皇帝對安嬪的寵愛,珍妃心中又氣又怒,忙點頭:“臣妾知道,可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成事。”

“聽說定安伯家中,你的表妹已經年滿十五,才貌雙全。”端太後隻說到這裏,戛然而止,笑容滿是深意,“哀家乏了,珍妃自個兒回去琢磨吧。”

珍妃迷迷糊糊地回了宮,又是激動,又是猶豫。

難道真的要送人進宮分了她原本就不多的寵愛?

可是肚子遲遲沒動靜,太後也等不了多久了……

躺在**,珍妃也是輾轉反側,直到夜深,才猛然坐起,低聲道:“來人,拿書信來!”

對於太後的一番調撥,宋明月絲毫未覺。

狼崽算是暫時在照月台安置下來。

可第二天,就出了事。

宋明月剛起身,就聽到小河子著急的呼救聲,“不好了不好了,小狼吐白沫了,這是怎麽回事?”

臉色一黑,她連外衣都沒來得及穿,忙不迭跑了出去。

外麵正下著瓢潑大雨,一群宮人圍著籠子幹著急。

宋明月剛撲過去,就被小河子攔住,“主子,使不得,小狼好像中了毒,現在正發狂呢,萬一咬傷了您怎麽辦?”

不苦也勸說,“還是等太醫過來親自看看吧。”

推開兩人,宋明月擠進人群,蹲坐在籠子旁,仔細查看狼崽的情況。

小狼身體微微蜷縮,眼中滿是血絲,嘴角泛著白沫,虛弱到極致,還是呲牙警告別人不要靠近,還發出低低的嗚咽。

宋明月沒有猶豫,伸手想要掰開它的牙查看。

狼崽神誌模糊,下意識張嘴咬傷了她素白的手腕。

牙齒鋒利,瞬間就是一道血口子。

身後傳來一陣驚呼。

宋明月忍著劇痛,伸手點了狼崽的睡穴,它這才軟了下去。

沒有顧及傷口,她仔細查看,臉色越來越黑,“這是中了七苦毒,專門用來毒動物的!”

眾人鴉雀無聲。

雖然狼崽凶狠,可到底沒傷人,也是一條命。

這才幾天,誰這麽狠心,就要治它與死地?

宋明月來不及多想,讓不苦拿來了藥瓶,用水混著藥丸給狼崽服下,又點開了它的睡穴,按著小狼的背部吐了半天,它這才漸漸好轉……

狼崽雙目無神,低低嗚咽,粗硬的毛發蹭著宋明月的掌心,似乎是在道歉。

情況慢慢穩定下來。

宋明月站起身,想要去包紮一下血流不止的手腕,一轉身,就撞入一雙如墨般的眸子。

霍子桑眉頭微皺,目光落在她的傷口上,微涼的手指劃過她的掌心,無奈:“這是何苦?”

當著一群宮人的麵,宋明月微微臉紅,想要抽出手,卻被他牢牢握住。

“皇上,狼崽是一條生命,更是我的朋友,我不會讓它白白受苦的。”她微微垂著頭,眼中滿是冷漠。

這一輩子,凡是她珍愛的東西,都一定要守住!

霍子桑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裏衣,發絲柔順地搭在腦後,赤腳踩了冰冷的雨水,手腳發紅,胳膊上更是被咬了拳頭大的齒痕。

可盡管如此,她依舊目光堅定。

不知為何,霍子桑許久未曾觸動過的心在這一刻迸發出強有力的心跳和溫度。

宋明月,是個聰明到極點的女子。

帝王站在巔峰,原本應該沒有溫度。

他已經習慣了高處不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