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霆沒睡著，夢裏幹翻陸放的計劃失敗。
他又坐起來，看火小了，就起來又去撿了點能燒的。
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外麵的雨還是很大，像是下不完一樣，嘩啦啦地沿著在洞口落下，像極了水簾洞。
他看著顧妄言，心裏又罵了他一句。
傻子。
希望你別像夢裏那個傻孩子一樣。
他做的那個終究隻是個夢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跟顧妄言走得近了，幾乎不做夢的他這兩天頻繁做夢，還都是跟他有關的。
“不要……”
沈向霆從火光中抬起頭來。
聲音是從顧妄言那邊傳過來的。
他起身邁過去，顧妄言蜷縮著，眉頭緊皺，額頭上都是冷汗。
沈向霆輕輕地用手探了一下，沒有發燒。
因為他這一下觸碰，覺淺的顧妄言緩緩睜開了眼睛。
黑夜中，那雙漆黑的瞳孔慢慢地凝聚起光，輕聲喊：“霆哥。”
“做噩夢了？”沈向霆問。
他夢見什麽了？什麽不要？
陸放嗎？
應該是吧，他的夢裏除了有陸放還能有誰。
“沒事就好……”顧妄言回到現實，自己嘀咕了一下，坐了起來。
他夢見沈向霆了。
又是他消失前的那個場景，他怒紅著眼睛向陸放衝過去。
他想喊他不要那樣做，嘴巴卻像是上了千斤墜一般，開不了口。
他不想眼睜睜看著沈向霆做出錯誤的選擇，上輩子的他根本就不值得他那樣去做。
他死有餘辜，而沈向霆不該為那樣的他死去。
沈向霆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顧妄言看著他問：“霆哥你怎麽醒了？”
“做了個夢。”
顧妄言一笑：“霆哥的夢，會是什麽樣的啊。”
沈向霆沒有細說，隻是淡淡地道：“可能是睡前被某人的愚蠢氣到了，夢見了惡心的人。”
顧妄言還是笑，但言語中帶著一絲哀傷：“霆哥還是覺得我惡心了。”
沈向霆撿起地上的一塊小木塊朝對麵的人扔了過去，卻是沒瞄準，砸在他腳邊。
“誰讓你瞎對號入座了？”沈向霆略氣，“‘某人’是你。”
“那惡心的人是……？”顧妄言清澈的眸子眨了眨。
陸放吧。他在心裏笑。
“你男朋友！”沈向霆像是嘲諷地一笑，“在我夢裏囂張，被我揍了一頓。”像是故意的，在他麵前說揍了他的心上人。
怎麽沒殺了他。顧妄言想。反正夢裏殺人不犯法。
顧妄言低頭不語。
“別在我麵前替他求情！”沈向霆冷言道，“你既喊我一聲哥，顧爺爺那邊不該說的我不會說，但你要是在我麵前拎不清，還替他說話，我罵你不會留情！你好自為之！”
“謝謝你霆哥，”顧妄言乖巧地一笑，“如果我哪裏做得不好，你盡管罵吧。”
他看起來那麽乖巧，沈向霆心裏卻還是不舒服。
這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顧妄言。
沈向霆：“你以前見了我也不會喊人，為什麽會突然叫我哥？”
“以前是我不懂事。”
“哦？跳完樓，就突然變得懂事了？還是陸放厲害，顧家花了十幾年都沒把你教會，他兩個月就成功了。”
顧妄言心裏笑不停。
張口閉口陸放，霆哥這是對陸放有多怨念啊。
這輩子不像上輩子，陸放已經對他做過那麽多傷害的事。
最多就是給他身上留下了這些傷。
才兩個月，陸放不敢那麽激進對他的，物極必反。PUA分好幾個階段，現在才第一個階段，他還是以騙他的心為主。
“嗯，”顧妄言點頭，“跳完樓感覺像是重生了，悟到了一些新的道理。”
沈向霆是不信的。這麽跳一跳就能悟出人生？那怎麽還沒悟出陸放是個混蛋？
但他不再糾結這個事，而是另外問：“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幫你？”
“直覺吧，”顧妄言說，“我就是覺得，霆哥你會答應幫我的。”
“我要是不答應呢？你打算怎麽辦？換個人求？”
“沒想過，”他說，“我隻認識你。霆哥要是不幫我，那我就這麽糊下去，團解散，淒淒慘慘戚戚，回家跟爺爺認錯唄。總歸是親生的，爺爺總不會真的不要我了吧。”
還淒淒慘慘戚戚。說得這麽可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博同情！沈向霆心想著，說道：“陸放不求了？”
顧妄言為難地道：“放哥家裏還不知道我，我要是去求他的話，他不好跟家裏解釋，會讓他為難的。”
放哥！
沈向霆忽然覺得，那聲“霆哥”也沒那麽好聽了！
沈向霆一下子想起了夢裏那個對陸放言聽計從受了委屈還替他著想的顧妄言，心裏窩著火，語氣自然也就不好：“你時時刻刻想著他，他有為你想過嗎？”
沒有。
陸放從未愛過他，又怎麽會替他著想。
“霆哥，他有他的難處，”顧妄言麵上有些難色，“他說再等等，他就會跟家裏慢慢解釋的。”
這一等，就是八年。
而他最後才知道，一開始就沒有什麽隱瞞，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所有人都在暗裏看他的笑話，嘲笑他的愚蠢。
顧妄言這一下自嘲的笑，在沈向霆看來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他大步邁過火堆，揪住了顧妄言的衣領，嚴厲道：“他在騙你！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