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人多。”沈華柔是想讓他趕緊睡。
明日一早起來怕就沒得空閑了,一直要鬧到深夜去。
正是因為明天他們就要來了,賀元淩才更睡不著。
見到錢家的人,他也不知道要拿什麽態度去麵對。
或許是醒酒湯在起作用,也或許是腦子裏有事,或者是過去了這些時間酒已經逐漸醒了。
賀元淩隻覺頭腦越發的清明,也更加沒有了睡意。
“嗯,睡吧。”
之後誰都沒有再說話,但又誰都沒有睡著。
躺了不知道多久,沈華柔又覺得躺得難受,輕輕翻身。
抱著她的人十分配合,在她躺好之後也自覺的調整姿勢從背後摟著她。
夜深人靜的時候人的腦子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很多事,要麽都是好事,要麽都是壞事。
沈華柔想到明日大家要來,自然想到了錢鑫。
賀元淩回來這些日子她都還沒有找到機會跟他說,明日就要見到人了,應該讓賀元淩知道。
再往後拖,萬一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再生什麽事。
做了決定,沈華柔試探著喚他。
“夫君。”
因為這個稱呼,賀元淩條件反射應得快,“嗯。”
“還不睡?”
賀元淩隻覺得酒都醒了大半,媳婦兒這麽正式的喊他,少見。
確定他是真的沒睡,而且從說話的語氣也能聽出來不算醉,於是沈華柔又翻了個身,麵對著他。
“我有話與你說。”
“你說。”
要說話的人卻又沉默了,埋在他懷裏一動不動。
若換了平時他肯定是要追問了,但今天反應有點慢,就等著。
沈華柔調整好了心態,這才將那件事說出來。
她是克製著讓自己盡量用平穩的語氣來說,可她發現聽的人比她更平穩。
從她開始說,到結束,賀元淩的呼吸沒有起伏變化,人也沒有動彈一下。
一時讓沈華柔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於是又試探著喊他。
“夫君?”
“我在。”立馬得到了回應。
既然是在聽,他怎麽能做到如此平穩,根本不是他的性格。
就在沈華柔懷疑的時候,放在她後背上的手輕輕拍撫起來,像是在安撫她。
然後就聽到頭頂響起他低沉的嗓音,“我都知道了。”
知道這個事的人除了她就是陽春玉蘭,還有婧瑤。
隻可能是婧瑤告訴的他的,是他們單獨跑馬的時候吧。
沈華柔當然不會怪孟婧瑤多嘴,這個事本就要賀元淩說。
現在賀元淩的沉默是為什麽她也清楚,並不怪他。
“有仇報仇以牙還牙,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所幸的是雅雅沒有受到傷害。
我與你說這個事不是要你做什麽,更不是為了讓你愧疚,記得對不起我們母女。
隻是讓你知道有這個事,往後多一份防備。
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錢珠兒那裏我倒不怕她知道了會報複,隻擔心你在外麵的時候被人背後暗算。
我既然與你說了,若是錢珠兒哪天知曉了,她為了複仇是不是也會與家人,身邊親近的人說。
你心裏有數,該如何做你比我清楚。”
賀元淩心裏萬分觸動,他便是知道她肯定是為自己著想,顧及著太多。
正是因為她太為自己著想,賀元淩才更加內疚。
不知不覺,他將懷裏的人摟得更緊,“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不僅沒有護住媳婦兒閨女,還讓媳婦兒去做那些事。
他媳婦兒向來良善溫柔,連蟲子都怕的人,卻被逼得不得不做。
都是他的過錯。
沈華柔又不是鐵石心腸,她也會心疼他。
他如今這番自責模樣,根本不是沈華柔想要的。
也摟緊了他的後腰,好讓自己更與他貼近。
放低了聲音低低淺淺說話,“哪裏怪得了你,你當時不在家。
即便是你在家,也不是閑得無事要時時刻刻都守著我們。
我也不是什麽都不能做,隻等著你一人辛苦,最後成為你的拖累。
其實錢珠兒的心思我早就看出來了,不然也不會起防備心。
我不僅是我,我還是雅雅的母親,護她周全是我的責任。”
頓了頓,她從賀元淩胸前抬起頭來。
就算黑夜裏根本看不清,她也想看著他說。
“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先保護好自己,每一次出門都要平安歸來。
你不僅是你,你還是我的夫君,是雅雅的父親。
我們,全家都需要你。”
她說話時噴出的熱氣都灑在賀元淩下頜上,明明隻是溫熱的氣息,卻直燙進了他心底。
不是從前剛成親的時候,他早就知曉媳婦兒對他的情義。
平日裏她隻是不願意表露,現在突然都表露出來又讓賀元淩招架不住。
哪裏還有半分酒意,再醉的酒也醒了。
“都聽你的,我肯定護好我自己,不讓……
不讓你難過,也絕對要護好你們。”
賀元淩不敢提寡婦兩字,他如何舍得讓他的嬌媳婦兒做寡婦。
“好。”
沈華柔不想去深究賀元淩停頓的時候究竟是想說什麽,最後又改了話。
她想要的,賀元淩已經與他定下保證。
“說好了,你要時刻都記住。”
“會的,答應你的不敢忘。”
沈華柔並沒有給錢珠兒下帖,但她不請自來的時候又不是沒有。
是以,沈華柔心裏也有了她會來的準備。
畢竟她還住在娘家,她不跟著來的可能性不大。
她與李舉人的關係如今如何了,沈華柔還沒來的及知道。
但也不著急,明日自然就揭曉了。
讓沈華柔沒有想到的是,李舉人竟然跟著來了。
不止是沈華柔好奇,其他人都生了好奇。
都不用她開口,自會有人著急問:“錢哥,這就是你家那舉人妹夫?”
錢鑫雖然對妹夫不怎麽滿意,但那都是自家人關起門的事,在外麵他還是要給幾分麵子,就當是為了妹妹。
“正是,來,我一個一個跟你們介紹。”
都是一群大老粗,突然來了一個斯斯文文的讀書人,讓大家說話都不自己收斂了些。
“錢哥的妹夫,我們也跟著占個便宜喊聲妹夫。
以後出去我也能跟人吹,我妹夫是讀書人,舉人老爺。”
李舉人初來與這些人接觸自然是萬分不習慣,就連笑都笑得不自然。
但他來此可不是為了站著給人看的,更不能白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