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禪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敲了敲門。

褚韻是家裏最看好的晚輩,說不定會成為褚家下一輩的接班人。

以前那個人是褚禪,隻是她不喜歡拋頭露麵,這些年也越來越少出診。除非一些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她基本不會出手。

褚韻是她看著長大的,雖然有時候悟性差一些,但是比起大部分人,已經算是人中龍鳳。

“褚韻,是我,小姑。”褚禪心裏還在想著剛才看到的那張臉,看電視的場景,應該是中醫大賽。

畢竟評委席上的那幾位,與她也算是熟識。

她已經很久不關注中醫大賽了,雖然是年輕一輩中的頂級盛事,可她這個年紀,也沒有收徒的打算,自然不會太關注。

按日子算,今天應該是總決賽的最後一場。不知道今年的題目是什麽。猶記得她參加的那一屆,題目是討論類風濕的有效控製手段。

隻是每次她想起那次比賽,總感覺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麽。可她又沒有失憶,當年車禍之後也隻是外傷,腦部沒有任何問題。

這一點,她也自己把脈確認過。

褚禪在屋裏隨便抹了眼淚,關上電視來開門。

“小姑,你怎麽過來了?”褚韻很喜歡這個小姑,她對自己不像別的長輩那樣嚴厲,甚至比自己的親生父母還要好。

父母教她醫理的時候,學不會也是動輒打罵。隻有小姑,她和這個家裏的所有人都不一樣,永遠是溫柔的,冷靜的。

“哭過了?”褚禪微笑著看她,眼睛裏是鼓勵,也是寬慰。

褚韻低著頭,悶悶不樂。如果說她最想得到誰的認可,那無疑是小姑。

她是這個家裏如今醫術最高的人,就算是爺爺,如今也是小姑的手下敗將。

有些東西真的不能以時間來衡量。縱然爺爺比小姑多活了二十年,可是天賦這種東西,真的是沒辦法求得的。

隻是小姑性子太低調,外人隻知道褚家是醫學世家,老爺子是華國為數不多的國手之一。沒有人會知道,最有實力的人,其實是褚禪。

“小姑,我是不是太沒用了?”褚韻剛哭過的嗓子帶著啞,她也不想哭的,可是自己努力的十幾年,卻沒辦法得到認可,那種感覺太難受了。

“你已經很好了,不用在意比賽成績。行醫最重要的是解決患者的問題,對得起自己的本心就好。”褚禪其實很想問問她,比賽中的那個女孩子是誰。

可是半決賽那麽多人,褚韻也不一定就和那個女孩兒交過手,也不一定就會認識。

隻是那種心悸的感覺,她這一生就這麽一次。

向來雲淡風輕的褚禪,第一次失神,竟是因為電視上一個一閃而過的麵龐,說起來都不會有人相信。

回去之後,褚韻長久沒能恢複正常的心跳。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當下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守在褚韻院子裏的老人,聽到褚韻的話之後,皺著眉回了中間的院子。

雖然不知道褚韻為什麽要打那麽一個電話,但是萬一被她發現什麽蛛絲馬跡,那麽整個褚家,怕是要完了。

老管家半夜敲響了褚老爺子的門,兩個人在屋裏小聲地說些什麽。

第二日,原本答應給褚禪送錄像帶的電視台工作人員,滿含歉意的給褚禪打了電話。

“對不起啊褚老師,那盤錄像帶不知道被哪個員工弄壞了,沒辦法給您送過去了。”他在電視台工作多年,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

按理說電視台管理錄像帶的都是老人,也沒什麽不懂事的實習生,應該不會出現這種問題的。

褚禪當初救過他的命,沒想到救命恩人就這麽點小事兒,他居然沒有辦好。

“沒有備份嗎?”褚禪皺眉,這件事是不是太巧了?

“那盤錄像帶是昨天的比賽,當時後期剛剪輯完就下班了。播放室那邊晚上按時播放了節目,後來就不知道怎麽了,我今天早上去看得時候,就隻有壞掉的錄像帶。”他也是真心想幫褚禪的忙,畢竟救命之恩,這點小事兒還是他能幫的。

可是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一盤比賽的錄像帶而已,損壞之後台裏根本不會注意的,畢竟已經播出過了。

“那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之前比賽的錄像帶?”褚韻想了一下,隻要是這一屆的比賽錄像就可以,沒必要一定找總決賽的錄像帶。

可是結果依舊是沒有。

這種情況連那個小員工都沒辦法解釋了,電視台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就算有人要借這些東西,至少會在門口的借記本上留下名字。

可是他翻遍了借記本,也沒有找到是誰借走了這些東西。

“褚老師,您能等等嗎?說不定是台裏的哪位領導想要學習一些中醫知識,這才把錄像帶拿走了。我讓這邊的工作人員幫我留意一下,什麽時候還回來了我再給您拿去。”

難得的報恩機會,就這麽沒了。

“不用了,麻煩你了。”褚禪呼出一口濁氣,這種事未免太過於巧合。

她之前並不關注中醫大賽,昨天剛打了電話讓人幫忙找錄像帶,結果今天錄像帶壞的壞,丟的丟。

她不想用最壞的惡意去猜測別人,可這是為什麽呢?

單純地不希望自己看到比賽視頻,又或者不想讓自己看到比賽中的某個人?

她不能理解,這其中到底有什麽原因。

想起自己以前偶爾會出現的莫名其妙的感覺,褚禪多了個心眼。

她一輩子待在褚家,終生未嫁。

家裏的人從未因為這個指責她,也不會主動催婚。如今四十多歲的褚禪,為了褚家奉獻了自己的全部。

以前總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畢竟褚家養了她一輩子。禽畜尚知反哺,她盡自己所能,努力教好褚家的下一代,努力為褚家贏的身前生後名也是應該的。

可是現在,她突然有了懷疑。

中醫大賽作為中醫界的頂級盛事,當然不可能隻有錄像帶作為記錄各大媒體對於比賽的報導,是沒有人可以完全禁止的。

更何況,之前宋眠的表現,震驚了整個華國中醫界。

褚禪這次行事小心了許多,以前她沒有懷疑過親情,更不會避著家裏人做這些。

隻是當她借著逛街的名義,在商場裏邊的書店買了最新一期的報紙,看到上邊中醫大賽冠軍的照片,終於覺得,有些事,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