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宋眠對於這個詞實在是陌生的很,家對於她來說太遙遠。如果曾經短暫生活過的孤兒院算是家的話,那也有十幾年了。
“桐縣榆水溝,是你家不?”淩薇確認了一遍,當初接電話的時候,她特地拿出宋眠的檔案對照了一遍,確認沒錯才來通知宋眠。
宋眠回憶了一番,這才想起自己確實有個“家”。
“沒錯就好,那邊村委打來電話,好像是說你父親的墳地需要遷移,讓你回去負責這件事。”淩薇仔細看著宋眠,害怕自己說到她的傷心事。
“好,那我考完試就回去。”宋眠點點頭,對於原主的父親,她有一些印象。那是一個儒雅的男人,經常帶著宋眠奔波在鄉間的小路上,會跟她講春天的花,夏天的草,秋天的果實,冬日的雪花。
榆水溝距離寧城不算太遠,隻是中間來回轉車需要耗費不少時間。尤其是父親去世之後,宋眠不想再回去,看到熟悉的一草一木,都會想起最愛自己的父親。
到達榆水溝已經是傍晚,宋眠按照記憶走到了曾經的家裏。挺大的院子,院子前是一間對外開放的藥房,院子後是一家人的住所。
藥房的櫃子裏還放著一些藥材,可惜時間太久,已經有了淡淡的黴味兒。後屋的客廳裏放著父親的遺照,黑白照片裏那個男人有著慈祥的微笑,好像一直在看著他留在世上的女兒。
宋眠從不信鬼神之說,可是自己莫名其妙到了這裏,對於神靈也有了敬畏之心。恭敬地給男人上了三炷香,以後她會承擔起原主要做的事情。
農村遷墳是一件大事,古人認為祖墳是家庭興旺發達的根基,對子孫後代有益,所以有些人走運之後,別人會說他“祖墳冒青煙”。
榆水溝遷墳地的事兒,是政府統一規劃的,前幾個月說是要在榆水溝搞什麽大項目,讓大家把田裏的墳地統一遷到規劃好的墓地去。村長挨家挨戶通知,到了宋家卻聯係不到人。
宋家在榆水溝獨門獨戶,以前宋子晉在的時候,經常幫鄉親們治個小毛病,他們也就讓宋家在這兒安家落戶了。最後村長找了幾家人,這才聯係到宋眠的學校。
一大早村裏負責遷墳地的人就過來找宋眠,全村就等著她一家簽字同意,遷墳地這種事不能拖,離大師算的吉日可是沒幾天了。
隊長帶著幾個同村的人到了宋眠家裏,宋家當初修房子也是費了功夫,完全是按照宋眠那個失蹤的母親的想法修的。小院子裏不像別人家種滿了蔬菜,四處滿當當的,隻在角落的地方種了一些花草藥材,院子裏還擺著一套石頭桌椅,頗有幾分日式庭院的禪意。
“嗬嗬嗬,宋眠回來了呀。”男人中氣十足,看外邊的門沒有鎖,直接推門進了院子。
宋眠正在藥房整理藥材,這些藥材時間長了,有些已經不能再用,還有一些拿出去曬幹可以重新入藥。
“您好。”看到進來的人,宋眠猜到對方是為了父親的墳地而來,禮貌地接待了對方。
“村長應該跟你們老師說過了吧,咱們村裏的墳地都要遷,就差你這一戶了。”隊長手裏拿著同意書,隻要宋眠把字簽了,這事兒就算辦好了。
農村一般不興遷墳地,可是縣裏有規劃,文件都已經下來了,他們不遷不行。
“好。”宋眠想要結果同意書看看具體內容,畢竟事關原主的父親,這些事兒還是要謹慎一些,至少要知道以後應該去哪裏祭拜。
隻是宋眠並沒有拿到同意書,隊長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指著簽字的地方讓她簽字按手印。
宋眠不是村裏那些不識字的人,跟村裏的人更沒有什麽沾親帶故的關係,萬一簽了什麽不合適的合同,更沒有人會為她出頭。
“隊長,我能先看一下同意書上的內容嗎,至少的知道以後去哪兒祭拜我父親。”宋眠說得合情合理,隊長也沒什麽意見,隻是同意書有好幾頁,她這麽看下來得耗費不少時間。
“大家簽的都是一樣的,有啥可看的,我們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兒。”隊長身後跟著的人不願意了,誰想在這兒浪費時間啊,他們一會兒還得去田裏安排看看想起誰家的墳呢。
“你們可以先去忙,等我看完簽好字直接送過去。”宋眠也不願意耽誤別人的正事,反正榆水溝沒多大,她一會兒送過去也行。
“沒事兒,你先看吧,我們的事兒不急。”隊長等了一眼插話的人,這會兒搗什麽亂呢。要不是還有別的事兒要跟宋眠說,簽字的事還用他親自跑過來?
“隊長還有什麽事嗎?”宋眠看他們一直杵在屋裏,不知道他們還想幹什麽。
“是這麽回事兒,村裏遷墳縣裏撥了款,但是那點錢肯定不夠的,咱村裏的人還得再添點錢。”隊長看著宋眠,他也不想坑一個小姑娘,吃絕戶這種事那可是喪盡天良的。隻是他們大隊裏都窮,要是最後比別的大隊少太多,麵上不好看。
“是嗎?”宋眠看著隊長身後那些人,現在她明白來這麽多人是幹什麽的了,逼她出錢嗎?“要多少?”
“二……三百?”隊長用不太確定的語氣,他不知道宋眠這些年在外邊生活得怎麽樣,能拿出來多少錢。村子裏都是農民,每年的收成能養活一家幾口就不錯了。
這次收錢遷墳地,家家戶戶都拿不出餘糧來,多的捐了幾塊,少的捐了幾毛錢,更有過分的,讓家裏老太太拎著幾斤糧食過去,也算是出錢了。
宋眠雖說是在外邊上學花銷大,自己一個姑娘家也不容易。可聽別人說有的學校獎學金都有好幾百。她要是再打打工什麽的,拿出兩三百應該不是什麽問題。
宋眠當然有兩三百塊錢,不僅有兩三百,之前治好孔娜的時候,姚元嘉還給她塞了一張銀行卡,就是兩三千也有。可她有錢,並不意味著可以任人宰割。
有錢是她的錯嗎,村民沒錢還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