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在街上的一個小餐館裏吃的。
當兵的吃飯素來風卷殘雲，王美雲看著三人端起碗呼嚕呼嚕地就往嘴裏扒，不由得失笑。因為旁邊桌上的小男孩正不錯眼的盯著他們仨。
“喂，你們斯文點，這可是在外麵。”
得到王美雲的提醒，三人一愣，吃飯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媽媽，我要吃大碗的飯，像解放軍叔叔那樣。”
小男孩舉著碗，等著媽媽給他裝飯。孩子父母高興壞了，朝林雪峰幾人投來感激的目光。
吃過飯，幾人開始逛起街起來。
“哎，這結婚照怎麽拍出來是黑白的，一點也不吉利。還是我們中國人結婚好看，穿紅色喜慶。”
路過一家照相館，高大尚駐足點評。
“什麽眼神，人家新郎官穿的黑色衣服，新娘子穿的白色婚紗。這叫潮流，趕時髦。哪裏來的土當兵的，沒見過世麵。切～”
梳著油頭，穿著西裝正好攜女伴進入照相館的男人上下打量了高大尚幾眼，不悅地譏諷道。
“你……”高大尚氣急，擼起了袖子。
“你……想幹嘛？”油頭男有點害怕。
“哎呀，當兵的打人啦！”高大尚還沒動作，光頭男的女伴就扯著破鑼嗓子高聲大叫。
人群一下子就圍攏了。
“怎麽回事？”林雪峰和王美雲折返回來。
“你們當兵的欺負老百姓！”女人雙手叉腰挺身而出，擋住了油頭男。
“怎麽回事？”林雪峰厲聲道。
“沒，沒有事。我和高大尚覺得西裝和婚紗特別配這位先生和他的太太，非常洋氣，時髦。”
“哼，那還用得著你說！”
孫大誌輕鬆化解了一場鬧劇。他扯了扯高大尚，你這破嘴，小心哪天被人打。
高大尚不以為然，又左顧右盼地瞧起熱鬧來。
王美雲是專程來打探貨源的，一路上她都注意著行人的穿著。各式各樣的花襯衣，牛仔褲，喇叭褲。年輕人大膽嚐試各類潮流服裝。
路邊的服裝店很多都掛了港貨的牌子。有些價格牌也掛出來了，健美褲15元一條。
“我想進去問問這健美褲。”
王美雲徑直進去一家小店。
“踩腳褲15塊錢一條，可以隨便試穿的，都是時髦貨來的。靚女，你穿這個肯定好看，買兩條吧，都是自家工廠的貨。我有很多客人在我這裏拿貨的。”
賣貨的老板娘陳琪芳說著夾生的普通話，極力地向王美雲推銷起健美褲來。
“你看，這個雜誌上都有我們的健美褲。”
王美雲笑了，這真是她要找的暢銷品。
她記得上一世的時候，踩腳褲在90年代初期風靡全國。不管老少，女性朋友都愛這一款。
“哎喲，大姐我就說你適合穿這種健美褲。太漂亮了。”
裏間的試衣布簾被拉開，一位中年大姐穿著健美褲走了出來。
“啊哈，這不是穿成一個圓規了嗎？”
高大尚嘴快，孫大誌跳起來還沒捂上他的嘴，話已經說出了口。
“你才是圓規，不你就是兩根竹篙，白長那麽高。這什麽破店，這褲子我不要了。”
大姐氣急敗壞地拉上布簾，脫下踩腳褲後，氣衝衝的就往外走，順帶還惡狠狠地瞪了高大尚一樣。
“你們走吧，我不做你們的生意了，好好的客人都被你們氣走了。你們走吧，走吧！”
老板娘生氣了，板著臉從王美雲的手裏搶過健美褲，開口趕起客來。
孫大誌用手點了點高大尚，你這張破嘴，最好縫起來。
高大尚這一下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低垂著頭不再四處張望。
“老板娘，我可以一次性拿五十條健美褲。還有我需要看秋款的外套。”
“你說真的？”
老板娘狐疑地看著王美雲。
眼前的靚女年輕漂亮，可是看起來不像個生意人。
“當真需要拿貨。我姐姐在老家開餐館。餐館旁邊是汽車站，人流量很大，我們想在餐館旁邊再開一家服裝專賣店。所以我今天過來這邊選選款式。
如果你家真的有工廠，那我以後就在你家拿貨，畢竟我過來你們這裏也方便。”
“哎喲，當然是自家的工廠。我爺爺在解放前就跑去香港了，留下我奶奶和爸爸在廣州。說好回來接他們的，可我奶奶到死也沒等到爺爺。
後來爺爺另娶她人，又生了孩子在香港。這不，改革開放了，可以允許港資和台資過來這邊建廠。所以我叔叔前幾年就回來了。
為了照顧我們姐妹幾個的生活，叔叔幫我們買下幾個鋪子，讓我們學著做生意，賣他廠子裏的貨。
左邊的店鋪是我二姐的，她那邊主要賣波鞋。
右邊的店鋪是我弟弟的，他賣皮鞋和皮帶。你們這幾位男士有需要也可以過去看看。價格都好商量。”
老板娘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我能去看看波鞋嗎？”
波鞋其實就是運動鞋，這種說法也是從香港那邊傳過來的，踢球的時候穿的鞋子。
波鞋進入內陸的時候，也大受喜愛。尤其學校的學生，吵著嚷著要一雙波鞋才肯去上學。隻因同學都有了，自己沒有，就掉隊了。
“跟我來！”
老板娘親熱地挽著王美雲的胳膊。
“靚女，你眼光好。很多人看到波鞋都不敢帶貨回去，怕賣不掉。說大家習慣了穿解放鞋。你要是誠心想要買的話，都可以便宜一點供貨給你的。”
王美雲挑選得很認真，畢竟是要買給瑤瑤和尹江北的東西，得精心挑選。
“多少錢一雙？”
“大人的30塊，兒童的二十塊。”
高大尚一下子被驚掉了下巴，這也太貴了。
“大人的十五，小孩的十塊。”王美雲還是討價還價。健美褲7塊錢一條。如果可以，我想抽時間去你們的工廠看看。”
“拿不到貨，這個價格。我要虧本了！”
老板娘揮了揮手，表示不同意這個價格。
王美雲領著幾人就往外走。
高大尚都嚇死了，嫂子也太勇了，價格直接對半砍。還是快點跑吧，他怕老板娘等會會拿菜刀砍他。
“哎～哎～你們回來！看廠隨時都可以去，我親自帶你過去。我們的工廠就在附近，很近的。”
老板娘忽然大聲喊道。
高大尚走得更快了，兩條大長腿快得好像裝了發條。
王美雲轉身往回走。
“哎喲，怕了你了。這個價格沒錢賺了。都給你吧！”
買賣東西欲擒故縱的手法王美雲上輩子早就見識過了。
高大尚頓時傻了眼，這樣也能行。
然後手裏直接被林雪峰塞了一大包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