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書出來,寧佑玲就給她舅舅去了電話,讓他這兩天多帶些人來市裝修店鋪。
周建綱掛了電話後就看了眼對麵這個胡子拉碴的男人一眼,低聲道:“裝修小隊的人都是之前就找好的,所以明天我們就去市裏了。你要是真心想好和我二妹和好,你就跟著我去市裏。”
“對了!”周建綱剛準備走,又轉身叮囑,“你這次回來要休息多久?沒事的話就不要回來了,在市裏幫忙裝修。”
對麵的人不是人,正是寧佑玲的爸爸寧永輝。
寧永輝害怕麵對母親的咄咄逼人,老婆孩子失望的眼神,回來的時間一推再推,直到發現已經到了寧佑玲考試的時候,這才交了車往回趕。
回來之前,寧永輝想到寧佑玲說她期中考試成績不錯,幹脆去商場給她買了條新裙子,又給周秀華買了個電風扇,這才興致衝衝回了家。
誰知道回家之後才發現家具有一層薄灰,看起來好像是有一段時間沒住人了,他這才慌了起來,放下東西就去了老宅。
一進門,寧永輝就感覺自己好像來錯了地方,這個家具簡陋,全是毛呼啦次的水泥地麵的房子,竟然是寧家老宅?
開門的是寧老太,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她這一輩子過得最艱難的時候了。
寧永剛破罐子破摔,家裏不收拾好,那我就不住家裏,收拾了兩間自己的衣服出門住賓館去了。
王桂蘭倒是也想跟,但害怕被打,隻能繼續留在這裏,但她要忙著打豬草喂豬什麽的,收拾房子的所有事情就全部落到了寧老太的身上。
又累又沒什麽錢,寧老太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就瘦了一大圈,眼睛看著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寧老太在看到寧永輝的時候,這段時間內心壓抑的委屈全都迸發了出來,抱著寧永輝好一通哭。
“天哪,老二啊!你都不知道媽這段時間過得有多慘啊!”
她舉著自己傷痕累累,明顯比之前粗了一圈的手繼續哭:“周秀華明明有錢,她就是不願意給我!我的天啊,我的老本都拿去救軍軍和寧小卉那個死丫頭了!”
“我把你們三兄弟拉扯大,你們大了不說報答我,還要我把棺材本全部貼光,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慘的人嗎?”
寧永輝知道老婆孩子簽訂了分家協議,又築起水泥牆,那和老宅決裂的心思是非常堅定的,所以他來這也隻是想要問一問周秀華他們的下落。
誰知道他一開門,寧老太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寧老太自然不會在意寧永輝到底怎麽想,她隻知道,寧永輝回來了,那就代表著自己有錢了!
她指著毛坯一樣的房子,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要比之前都真情實感得多:“老宅遭了賊,房子被人弄成這樣,別說沙發電視這些大的東西,那些狗日的連個碗都沒給我們留!可是周秀華呢?她明明曉得我們遭遇了這些,卻一次都沒上門問一下!”
寧老太太哭得肝腸寸斷“老二,就算我們和周秀華有矛盾,這種時候她也應該幫幫忙吧?”
原本還很堅定這次回來隻是給老媽給錢的寧永輝,看著這比他們家還不如的老宅,忽然就動搖了。
是啊,就是有再大的矛盾,那也是一家人啊!
老宅這邊現在情況這麽特殊,周秀華就算是分家了,也應該來幫幫忙的啊!
寧永輝張了張嘴,可也不知道為什麽,老婆孩子失望的眼神在腦海裏揮之不去,那些想要指責,並且承諾會將周秀華帶回來幹活的話,就這麽咽了下去。
寧老太又哭了好一會兒,見寧永輝始終不肯發話,怒從心裏啊,一把將他推開,指著他就罵:“你個狗日的沒良心的東西,要不是老娘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到,你以為你能像現在這樣賺這麽多錢嗎?”
寧永輝一言不發從兜裏掏出一遝錢遞了過去。
寧老太正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眼睛還眯著呢就看到了錢,頓時也顧不上半真半假的演戲了,一把搶了過來,朝著手指尖吐了口水,一張一張地數了起來。
寧永輝低聲道:“媽,這些錢給你了,你就……”
“幹什麽!”寧老太將錢揣進兜裏,“你在質疑我是不是?”
她絲毫也不心虛道:“這房子都被人糟蹋成這樣了,我都沒動一分你存在這裏的錢!”
反正老二這個蠢貨也不會來查自己的存折。
寧永輝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些錢你不用幫我存著,你要添置什麽東西,或者有什麽想吃的,就從這些錢裏麵拿就是了。”
他其實不是想不到,他這些年存在老太太這裏的錢被用了,但他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畢竟老太太是自己的親媽。
見寧老太又把錢拿了出來,滿心歡喜地摸著,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自己時,寧永輝隻覺得心底悶悶的,無聲歎了口氣:“媽我先出去了。”
直到這個時候,寧永輝才覺得自己一開始就不該把希望放在寧老太身上。
依照老太太的性格,周秀華母女倆不過來,寧老太太更不可能過去的!
他想了想就去了白蘭家的小賣部,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女兒考上了渡寧市一中,而母女倆已經去一中有一段時間了!
他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耳朵裏好像有火車在跑一樣,一陣又一陣的轟鳴聲。
白蘭生怕寧永輝又隻聽寧老太的話,把那天寧老太和寧永剛幾人去找周秀華麻煩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說了出來,卻不想寧永輝這會兒讓他隻能看見她的嘴巴在張張合合的說著什麽,卻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直到要出門的時候,才終於聽清楚白蘭說了一句,周建綱要去市裏裝修。
他呆呆愣愣的,連車都不知道坐,就這麽一路走到了周建綱的家裏,從晚上等到現在,好不容易才聽到了寧佑玲打來的電話。
周建綱說的什麽,其實他沒太往心裏去,隻一個勁點頭,心裏說不出是憤怒更多一些,還是茫然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