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李提起社保,寧永輝就忍不住閉了閉眼,滿心都是後悔。
當時隊長的意思,大家都是開車在外麵跑的,買社保就等於是買份安心,所以車隊裏大部分的人都交了。
隻有他,在回去問過老太太後,卻沒得到支持。
按老太太的想法,隻要他小心一點就沒事,每個月扣那麽多錢,要交多少年才能領退休工資,沒必要這麽早交之類的。
寧永輝一想這些事,就覺得頭有些疼,閉著眼睛不說話。
小李隻當他是累了,誠惶誠恐地在一旁坐著,直到病房門被敲響,他才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扭頭看了過去。
是那兩個肇事者。
小李怒火瞬間被點燃,氣衝衝走了出去想要理論,誰知那兩人態度極好,將繳費的單子遞了過去,又給了一係列的承諾,這才點頭哈腰的轉身走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小李也是沒辦法,隻得憋著一口氣又回了病房裏守著。
寧老太太不願意來,車隊車長隻得給寧永輝在蓉城當老師的弟弟打電話,傍晚的時候,寧永正帶著些營養品和水果過來了,一看到他這個慘樣,忍不住說教:“怎麽回事?每次開車的時候不是說得都很小心嗎?”
寧永正是教政治的,板著臉的時候很有幾分威嚴,就算寧永輝是哥哥,被教訓的時候仍舊氣虛,垂著頭喪眉耷眼的道:“不是我開的車,而且是後車忽然失控,追尾的我們……”
寧永正一看他這樣就有些來氣,但不管怎麽說都是自己哥哥,還是自己輟學打工,把自己供出來的哥哥,忍著怒氣道:“既然是別人的責任,那人呢?跑了?報警了沒有?”
“沒有,人家送我來醫院了,也表示住院期間的一切費用都承擔。”他扯了扯嘴角,“還說會賠償什麽誤工費,精神損失費之類的,有不少錢,我這趟住院也是賺了。”
一聽這話,寧永正的眉毛都倒豎了起來:“什麽賺了?誰家的錢是這麽賺的?我剛來的時候可是去問過醫生了,說是還好沒傷到頭……”
寧永輝被教訓得抬不起頭,縮著脖子就想往被子裏麵鑽。
雖說他知道弟弟是擔心自己,為了自己好,但他這張嘴真的是……
寧永正一看他這樣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往周圍看了眼:“我聽你們車隊的人支支吾吾的說什麽老太太不願意過來?又說什麽聯係不上嫂子,怎麽回事?”
一提起這事,寧永輝就覺得自己的那個什麽腦震**犯了,不僅頭疼,連打了石膏的腿和手也跟著疼了起來。
他本來不想說,但一睜眼就看到寧永正板著的臉,讓他不由就想到了小時候犯錯被班主任提溜到辦公室單獨教訓的恐懼。
但他轉念一想,這是自家弟弟,沒什麽可藏著掖著的:“玲玲考上市一中了,和你嫂子搬到市裏住了,車隊沒有她的聯係方式。
“而且……”寧永輝垂著眸,滿心都是苦澀,“她正和我鬧離婚呢,就算知道我出事,恐怕也不會來。”
玲玲考上市一中?包子一樣的嫂子竟然要和二哥離婚?
寧永正怎麽覺得自己不過才半年多沒回家,怎麽家裏就變得他不認識了?
“至於媽,她不過來。”寧永輝將小李的話原封不動告訴寧永正。
說起這些,寧永輝也是滿腹委屈,眼眶泛紅:“從小到大,媽說什麽我做什麽。這次也是因為她和我亂說,你嫂子受不了才要和我離婚的,我出了這麽大的事,她不來看我就算了,還讓我要多問肇事者要錢,說什麽寧佑軍兩姐弟沒交學費。”
自從他想明白這件事的確是老太太瞎編的後,他就不停回想起建國勸說的話。
老太太心中隻有老大一家和錢。
他以前覺得無所謂,都是一家人,真的沒必要為了這些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家和才能萬事興嘛。
但現在,他才真正感受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寧永正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生氣,要不是看在他二哥頭上還纏著繃帶,他非要狠狠點點他的頭不可,“我都給你說了多少遍了,老大自私自利又貪得無厭,你這麽多年的工資起碼讓他們花了一大半。還寧佑軍沒交學費,不交就不要上!又不是你生的,你操那份心做什麽?”
要是以往,寧永輝肯定會反駁,一筆寫不出兩個寧字,幹嘛這麽計較,學費又不是多少錢的話,可今天,寧永輝隻耷拉著腦袋,沉默不語,顯而易見也是被傷透了心。
見寧永輝這樣,寧永正心裏難受得很:“二哥,你和我說一下,嫂子為什麽會和你離婚?她可是我見過脾氣最好的一個人了。”
寧永輝現在一思考就覺得頭疼,幹脆和盤托出:“你嫂子說,是媽她眼饞她們現在賺的錢,故意說這些栽贓。我後來想了想也是,媽和大……和王桂蘭一直在說讓我記得把她們租房子的錢要回來之類的。”
他唉聲歎氣的:“這麽多年我賺的錢全給媽了,從沒想過媽能為了錢去陷害你嫂子。也沒想過我才經曆了生死,現在躺在**生活不能自理,媽還在說讓我多要賠償金。”
他兩條腿都骨折了,上個廁所都不方便,老太太明知道他這樣,關心的話卻一個字都沒提。
寧永正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會我想辦法聯係渡寧市那邊的老師,給玲玲帶個話,還是讓嫂子過來一趟。你們還沒離婚呢,你發生這麽大的事,嫂子應該有知情權。”
寧永輝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小正……”
他話還沒說完,寧永正就板著臉繼續教訓道:“但是你,經曆了這次的事情,如果你還不知道你到底錯在什麽地方,連我都會支持嫂子和你離婚的!”
見寧永輝閉著眼睛不說話,寧永正恨鐵不成鋼地掐了下他的手背:“寧永輝,我和你說的你聽到沒?你老婆孩子都要把你當仇人了,你難道真要養別人的兒子?”
寧永輝才冒頭的欣喜瞬間就被壓了下去,脖子一縮,整個人恨不得鑽到被子裏,甕聲甕氣道:“你以為我真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