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的沉默讓整個房間都變得安靜了不少，寧永輝視線不停在母女二人身上來回,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說不失望是假的，但一想到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就覺得不過就是冷著臉，他有什麽不能承受的。
想明白後，他才伸出左手緊緊握著周秀華的手，眼眶忽然就犯了紅，看著周秀華的眼神愧疚又申請：“秀華，昨天小正來的時候問我，說你怎麽沒來的時候，我心底其實特別沒底。”
“我說我做錯了事，你不想和我過了……”
周秀華本能地掙紮了一下，聽到寧永輝這麽說，她就放棄了將手抽回來，垂著頭繼續沉默。
寧佑玲一見她這樣就知道她媽的心肯定已經軟了，暗想自己杵在這就是個高強度的電燈泡,還不如趕緊撤。
她拿著水壺悄悄出了門，屋裏的兩個人，誰也沒發現。
寧永輝繼續道：“老二說，他幫我聯係你們，讓我好好和你認個錯。如果我再拎不清,他也會支持你和我離婚的。”
聽到這話，周秀華才抬起了頭，眼眸間透出幾分不可思議。
結婚這十幾年裏，她和寧永正就沒怎麽接觸過，逢年過節寧永正回來,那也是像大家長一樣板著臉對誰說話都帶著教訓的感覺。
她還以為寧永正上了大學，有了穩定的工作，看不上老家的人了呢。
周秀華心思一轉，又覺得這不過是寧永輝說出來騙她的罷了。
寧永輝沒察覺到她的小心思，繼續道：“秀華，其實你們能來，我真的特別高興。”
“我做了那麽大的一件錯事，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車禍醒來，看到床邊隻有小李的時候，聽他說老太太不願意來的時候，他真有一種自己是孤家寡人的感覺。
寧永輝的聲音都帶了哽咽，拉著周秀華的手就往自己的臉上抽：“秀華，以前的事情真的對不起。我發誓，我一定會改。我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和玲玲再受一點委屈！”
“你這是做什麽？”周秀華忙往回抽手，卻不想手上一陣濕涼，她垂眸一看，寧永輝竟然哭了！
周秀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寧永，一時僵在原地，心底的酸楚嗆得她眼眶都紅了：“要不是你出事，要不是你媽不肯來，你可能會和我說這些嗎？”
寧永輝連連點頭，哽咽道：“是是是，我不是人。但我保證，我以後和小正一樣，以後隻逢年過節回老家，其他時候，我們一家人都不分開。”
聽見這話，打水回來的寧佑玲眉頭一皺收回了腳，稍微往門後麵藏了下充當隱形人。
她爸出車禍，她們可以照顧，但是要一直住一起……
寧佑玲還是有些不太願意。
她緊抿著唇，卻沒出聲。
屋裏一陣安靜，就聽周秀華忽然道：“寧永輝，你好大的狗臉！渡寧市的一切都是我和玲玲，我們兩個人一點一點掙出來的，你說想住這就住這？”
寧永輝臉色漲紅，小心翼翼看了眼周秀華，嘟囔著：“我知道我不是人，我說這話不合適。但是秀華，真的真的，你相信我。我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
見她還是不說話，他趕緊討好道，“這次那個人要給我賠不少錢，還有車隊也給了我一些補償，差不多有三萬塊錢。秀華，我全部都給你！”
周秀華氣得眼眶都紅了，聲音不自覺帶著哽咽：“寧永輝，你到現在還覺得，我和你鬧是因為錢嗎？”
“不是不是？”寧永輝急得想要趕緊坐起來，卻想起來自己雙腿都骨折了，實在不好使勁，隻得眼巴巴看著她，“我知道我以前是糊塗，是缺心眼。隻想著都是一家人不要這麽計較，委屈了你和玲玲，但是秀華，人犯了錯都應該給改正的機會嘛。”
他歎了口氣：“這次我也算是在閻王殿裏走過一回的人了，我已經徹底想明白了，誰才是真心對我好的人，誰才是我該真心回報的人。”
對於寧永輝的這些肺腑之言，寧佑玲可以說是一個字都不信。
畢竟好聽的話誰都會說，但漂亮的事卻不是人人都會做的！
周秀華顯然也沒那麽輕易就相信。
她剛想反駁，誰知一抬頭就看到寧永輝滿臉的冷汗，隻得壓下心思替他收拾了起來，隻想著等他好了再說。
正巧這時寧永正買了飯回來，瞧見她站在門口低聲道：“怎麽不進去？”
寧佑玲乖乖巧巧打了聲招呼：“小叔。”
寧永正點點頭，將餛飩遞給她，兩人一同進了門。
像是沒察覺到屋裏的氣氛不對一樣，寧永正隻欣慰地看著她：“聽你爸說你自考進了市一中，這種好事怎麽不和小叔說？”
他說著就從你口袋裏掏出二十塊錢遞了過去，“這是小叔給你的獎勵，你要是能進火箭班，小叔還給你獎勵。”
寧佑玲看著那二十塊錢瞪圓了眼睛。
兩輩子，她還從沒見過這樣和顏悅色的小叔。
她忽然想起來，上輩子她在蓉城獨自打拚，小叔知道她在自學會計後，還幫忙聯係了好些老師。
不過可能和小叔的職業有關，小叔說話總是帶著教育的口吻，她又很要強，隻認為小叔也是看不起自己，除了必要的節假日幾乎就沒給小叔打過一個電話。
現在再想，她真替上輩子的自己臉紅！
小叔的性格是不討好，但那也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是這個家最有出息的人，就應該把一家子人都拉拔出小鎮。
一想到這些，寧佑玲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將錢接了過來，言語之間帶著點親昵：“謝謝小叔。”
寧永正滿意地點頭：“剛進入初中，適應得怎麽樣？有沒有覺得跟不上進度的？我和你說，不管主課副課都要好好聽講。沒聽懂下課找老師及時問……”
聽著這一板一眼的教育，寧佑玲沒一點不耐煩：“學得還可以，暑假期間找認識的師姐要了筆記什麽的，也找了輔導老師。”
一聽她這麽說，寧永正才滿意地點頭：“這個勁頭要保持住，小叔希望你是咱們家下一代第一個大學生好不好？”
寧佑玲連連點頭：“知道了小叔，我一定給妹妹當個好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