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芳芳的離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寧佑玲麵上也看不出任何不同,但她心底卻不停泛著漣漪。

之前在京城參加比賽時的那個想法,再次冒了出來,而這次,一旦冒出來後就再也壓不下去了。

這一夜,寧佑玲根本沒有睡著,在**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終於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醒來,寧佑玲就先去拜訪了唐老師。

見是寧佑玲,唐老師心底的歡喜簡直要溢出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等寧佑玲進門,唐老師又是拿水果又是倒水的,嘴裏笑嗬嗬道:“你這孩子,可真是出息了啊!”

“我都聽說了,你和顧森嶼兩個人都被保送到了蓉城的實驗高中?”

寧佑玲淡淡一笑,正要說話,就聽唐老師道:“那程西瑤呢?中考結束了,也沒見她回鎮上,她考得怎麽樣?”

說起程西瑤,寧佑玲神色微微一變,很快道:“應該過幾天就有好消息了。”

一聽這話,唐老師才徹底放下心來:“你們三個啊,可是我帶的最後一屆學生。等程西瑤的好成績下來了,我在學校的地位又要高了。”

說起這事,唐老師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和寧佑玲聊天,就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樣放鬆:“我雖然是正正經經,票選當上主任的,但展開工作的時候,還是會被人用性別攻擊。”

唐老師滿臉無奈:“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人的成就,能不以性別定論呢。”

聽唐老師說起這事,寧佑玲才斟酌道:“唐老師,您現在是小學的主任。我想問一下,您對於咱們鎮上初中沒畢業的那些女孩的情況了解多少?”

見唐老師一臉詫異,寧佑玲繼續道:“就是她們不上學的原因,以及她們不上學後去做了什麽,您有了解過嗎?”

這事其實找初中部的老師問最合適,但她上輩子認識的初中老師以成績看人。

上輩子作為一個下遊成績的學生,她可是沒少被那個老師漠視。

所以寧佑玲思來想去,隻能來找唐老師。

聽到寧佑玲說這話,唐老師就忍不住歎氣:“說句不好聽的,能像你和程西瑤這樣順利考上高中的女孩,咱們鎮上還真是少之又少。”

一些女孩是因為家庭原因,還有一些女孩是自身原因,她們確實學不進去,家裏人一看她們自己都不上進,自然初中畢業後就送出去打工了。

唐老師的老公是小鎮初中部的老師,每每兩口子說起這些輟學的孩子時,就忍不住唉聲歎氣:“你說這些女孩,哪怕不想上高中,也好歹去個中專呀。”

沒有文憑,又沒有一技之長,出去打工隻能去工廠做那些流水線的工作,或者餐廳端盤子當服務員,等年紀大了又怎麽辦呢?

說起這事,唐老師眉頭都皺緊了:“玲玲你在渡寧市上學你也應該看到了城市和咱們小鎮的區別,更別說那些大城市了。這些女孩從小就被灌輸著那些老舊觀念,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現在放棄的是什麽。”

“我倒是有心想改變這種情況,但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薄弱了。”

她可以想辦法讓那些家裏願意讓上學的女孩繼續上學,但那些家裏不願意的,她也沒辦法。

直到這時,寧佑玲才明白,為什麽每次唐老師看那些不好好學習的女孩,那眼神中的失望是多麽的沉重。

寧佑玲沒說自己的打算,唐老師也隻是以為她是因為張芳芳的事情來找自己。

她自然也看出了寧佑玲的神色不好,想了想就轉移了話題,問起寧佑玲在一中的事情,又說起了薑德銀:“薑德銀生病死的事情,你知道吧?”

寧佑玲點點頭,這事她當然知道,畢竟她也算是薑德銀所犯之事的一個苦主。

唐老師歎了口氣繼續道:“薑德銀屍體火化後,李誌的母親搶過薑德銀的骨灰盒,直接將薑德銀的骨灰給撒了。”

這事寧佑玲還真不知道。

她上次見鄒阿姨,還是薑德銀被判刑之後,鄒阿姨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專門來一中找到她說了這件事。

寧佑玲怕鄒阿姨接下來的生活沒了盼頭,還想著讓鄒阿姨留下,在他們家工廠工作,卻不想鄒阿姨拒絕了。

她滿臉驚詫道:“薑德銀火化時,難道就沒有家裏人在旁邊守著?”

鄒阿姨那麽瘦弱,隻要有人稍微擋一下,也不可能讓鄒阿姨將薑德銀的骨灰給灑了。

唐老師滿臉唏噓地嘖嘖兩聲:“之前薑德銀沒出事的時候,家庭和睦,老婆雖然沒有多好看,但是家裏有背景,女兒又爭氣,小鎮上誰不說薑德銀會教育孩子。”

“結果你看現在?”

唐老師撇著嘴道:“薑佩佩被一中開除後,又因為薑德銀的事情牽連到了她的外公,薑佩佩的學籍是徹底不可能恢複了。聽說在她媽那裏鬧了幾天,把她媽也鬧離婚後,自己就跑了。”

身無分文的一個孩子,到底是跑到什麽地方去了,誰也不知道。

沒人在乎,自然也沒人報警,薑佩佩的下落根本沒人知道。

唐老師繼續道:“薑德銀父母早逝你也是知道的,兄弟幾個都嫌他丟人,怎麽可能還去拿他的骨灰。李誌的媽媽這些年過得怎麽樣,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她搶骨灰的時候,幾乎沒人攔。”

聽到薑德銀是這樣的一個結果,寧佑玲沒忍住笑了出來:“隻怕是派出所的人也在愁,這薑德銀的骨灰該怎麽辦呢。”

這算不算變相的挫骨揚灰?

唐老師見她總算是露出了笑容,這才沒好氣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啊……”

她忽然也笑了起來:“不過現在想一想,你說的倒是很有道理。要是沒有李誌媽媽揚了骨灰,派出所那邊的人還要費盡心思聯係薑德銀的那幾個兄弟。”

“那幾個人擺明了就是不想接手,肯定有的扯皮。這一來二去的時間可短不了,難不成把薑德銀的骨灰就這麽放在派出所?”

寧佑玲一想這些民警每日上班看到薑德銀的骨灰,晚上值班是薑德銀的骨灰陪著,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不管怎麽說,薑德銀的事情總算是徹底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