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寧佑玲想的不一樣,在她們母女倆離開後,寧永輝在老宅沒待多久就離開了,在好友的小賣部裏,二話不說,先幹了二兩白酒。
辛辣的感覺狠狠刺激著他的喉嚨,他被嗆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眼眶都紅了。
好友拍了拍他的背,調侃道:“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和嫂子多聯絡聯絡感情,跑到我這來喝什麽悶酒?咋了,和嫂子吵架了?”
寧永輝咳嗽的聲音一頓,揮開好友的手,又灌了一杯酒下肚。
好友神色微變,低聲道:“不是吧,真和嫂子吵架了?因為啥?你媽?”
寧永輝渾身一震,猛地看了過去:“建國,你為啥這麽說?”
其實在他看來,自己家裏的人相處得都非常好。
老太太雖然嘴上不饒人,但周秀華向來脾氣好,女兒雖然成績不是很優秀,但也很聽話。
他從沒想過,這些都是表象!
寧永輝抓起一把花生,甕聲甕氣道:“我還以為我們家的人關係都很好呢。”
這就是承認吵架了。
建國的胳膊搭在寧永輝的肩膀上,捏了捏他的手臂:“說句你不高興的話啊,全小鎮的人,就你覺得你們家人關係好。”
他搖搖頭,開始給寧永輝細數從寒假到現在發生的事。
從寧老太太不願意掏錢給寧佑玲看病開始,到她去劉冬的肉攤上大鬧,反鎖院門,再到她讓寧小卉逼著周秀華去替老宅幹活,還有暗示街道辦和婦聯的人,讓她們給周秀華施壓……
樁樁件件,哪裏能看得出來他們家人關係好了?
寧永輝全程一臉呆滯,直到聽到寧小卉的名字眼珠才轉了轉,想了又想,才湊上前低聲道:“建國,我想問你一件事……”
他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如果不穩,這件事就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他猶猶豫豫,好一會兒才在建國催促的眼神下用氣聲道:“我這次回來,有聽到一點,關於我的流言……”
建國眼珠一轉,也用氣聲回答:“和王桂蘭?”
寧永輝眼神驚恐,滿心都是媽的,玲玲沒騙自己,竟然是真的!
建國一看他這樣也就明白了,端起酒杯兩人碰了下:“這事我們早就知道了,還不是寧佑軍鬧的。他在學校花錢大手大腳得很,一毛錢的袋袋冰隨便請人喝,到處說你賺的錢以後都是他的。對比你女兒,連舞蹈班的學費都交不起,別人不瞎想才怪!”
寧永輝倒酒的手一頓,就聽建國繼續道:“尤其這次,寧佑玲發燒你媽不給錢,逼得周秀華鬧到薑德銀家裏去。結果轉眼第二天,你媽就帶著寧佑軍買肉去了,說是答應好了要做紅燒肉!”
“你不曉得,你媽帶著寧佑軍走了後,這事很快就傳開了。”
沒錢給孫女看病,有錢給孫子吃肉,這事簡直能排到寧老太太重男輕女事件前三!
寧永輝一臉呆滯,想起寒假期間他回來的那次,他媽唉聲歎氣地說:“玲玲病得不重,就是有點發燒。誰家發燒不是被子一裹,發點汗就好了?周秀華大驚小怪得很,一點也不為玲玲下學期考慮,跑去得罪薑老師。”
“看了病我也就不說啥了,我說把錢給我,我去買點好肉啊什麽的,給玲玲補一補。周秀華倒好,當時答應得痛快,轉眼就把錢偷走了!”
“我氣不過,去找她理論,說你不願意給就不給,偷錢不合適,給孩子當壞榜樣,周秀華就和我生氣了,這段時間活是一點也不幹,每天就把自己關在房子裏偷懶!”
寧永輝看著老太太泛紅的眼眶以及腫了的手,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轉頭回去就和周秀華吵了起來。
事情過去這麽久了,再仔細想一想,周秀華要是那種會偷錢的人,早就偷了。
但要說他媽撒謊,他更傾向於這錢被別人偷了!
寧永輝轉頭道:“既然你們都知道,為什麽不提醒我?”
建國嘿了聲,沒好氣翻了個白眼:“提醒你?我沒少提醒你!我給你說了多少次,你把錢不要全部給你媽,對你老婆孩子好一點,你說什麽,都是一家人,而且周秀華吃住都在家裏,沒什麽用錢的地方!”
又不是自家的事情,建國提醒到就可以了,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他還能說什麽?
小鎮上嘴碎的人太多了,他還怕自己多說兩句,別人懷疑他和周秀華之間有點事呢。
建國眼睛一轉:“嫂子因為這事和你吵架?”
寧永輝避而不答,端起酒杯又喝了口。
他用肩膀撞了撞寧永輝:“不是我說你,孝順老娘是應該的,但你也要對老婆孩子好點嘛。你老了以後生病啥的,照顧你的還不是你老婆孩子。寧佑軍能做啥?就給你摔個盆!這個盆這麽值錢啊?”
寧永輝猛地將空酒杯摔在桌子上:“我他媽又不是傻子,用自己的錢去養侄子!”
侄子再是男娃,那也是別人家的兒子!
因為酒精的原因,此刻的寧永輝心跳加速,臉色漲紅,說話都有些大舌頭。
在建國詫異的眼神中,他反手指著自己:“我媽一直給我說,我賺錢不容易,我把錢給她,她幫我放銀行存著,還能有利息拿,不然放在外麵就被耗子咬了!”
他嗬嗬笑了聲,使勁揉了揉頭發:“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媽每天給寧佑軍那麽多零花錢!”
寧永輝從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在那個會開車的人很少的年代,寧永輝就已成為了車隊的正式員工,他不是個沒有腦子的人,相反,他其實很聰明!
隻不過他骨子裏就是個老好人,就覺得一家人沒必要計較這麽多。
寧永輝使勁撓了撓頭發,下一秒沉沉歎了口氣,頭一歪,倒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建國喊了兩聲,門簾被掀起,小賣部老板娘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一灘爛泥樣的寧永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是白瞎周秀華這麽好的一個人了!”
兩口子說著,還是想辦法將寧永輝抬到旁邊的小**躺著了,建國邊給寧永輝蓋被子,邊三兩句將兩人的談話說了出來。
老板娘狠狠呸了聲:“少裝無辜,我就不信他一點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