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衛生院之後,丁雪梅按林菁書的那樣,不肯打吊水,說是怕費錢,先吃藥止疼,在醫院觀察觀察。
衛生院沒什麽儀器設備,隻能先安排她住院觀察。
林慶義聽到還要住院,臉色有些難看。
他將林菁書拉到走廊裏,“怎麽還要住院呢,不是隻踹了一腳嗎,打個吊水吃個藥應該就沒事了吧?”
他倒不是舍不得錢,隻是林雪臨近高考了,他又要上班,家裏的活兒都要靠丁雪梅來幹。
林菁書說:“醫生說了,沒有設備隻能先住院觀察,要是不想住院,可以去省城的大醫院檢查。”
聽到去省城檢查,林慶義便不做聲了。家裏的錢都用來給林雪交補習費了,他就算不小氣,這會兒也實在拿不出多餘的錢了。
“那就住院吧。”林慶義聲音很小,感覺有些沒麵子,“那家裏的事情……”
他話還沒說完,林菁書趕緊說:“我留在醫院照顧我媽,爸你又上班,家裏的事情隻能拜托二嬸兒和奶奶了。”
林菁書眨巴著眼睛,一派天真,“也沒什麽重活,她們平時都說我媽幹的活兒挺輕鬆的,連幫忙的人都不需要,二嬸兒就算帶病在身,做個飯應該也沒什麽吧。”
話趕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慶義隻能點頭。
“你留在醫院這邊,我就先回去了,家裏還有些事情要忙。”
他剛準備離開,林菁書就說:“爸,我剛看到你們廠裏的張阿姨,她好像也住院了,手裏洗了好幾個蘋果還問我吃不吃,爸,咱們是不是也該給媽買點水果補充營養?”
張蘭是廠長的親戚,職位比林慶義高。
上輩子林慶義應該是比現在晚幾天才知道張蘭住院的事情,還特地送過一個果籃。
丁雪梅出事,林慶義不止不聞不問,還有心情給上級送果籃,這件事一直讓林菁書耿耿於懷,記了多年。
這個男人得冷漠成什麽樣,才會對發妻做到這種地步?
這一世,一來醫院林菁書就挨個兒病房晃悠一圈,果然遇到了張蘭。
她主動自報家門,說是林慶義的女兒,先跟張蘭套了一下近乎。
一聽有廠子裏的上級在,林慶義二話沒說從口袋裏掏出了五十塊錢給林菁書:“這幾天多給你媽買點吃的。”
林菁書收下錢揣進兜裏,點點頭甜甜笑道:“知道了。”
林慶義走後,林菁書拿著錢出去買了一點水果和三份飯。
看到水果,躺在病**丁雪梅嚇了一跳。
她是裝病,怎麽還買上水果了?
林菁書知道她媽在擔心什麽,就說:“媽,你安心吃吧,至少得裝出個生病的樣子來。來,先咱們先把飯吃了。”
丁雪梅看著飯菜裏的紅燒肉,心想這吃得未免也有些太好了。
林菁書很快吃完了,然後提著剩下的那份飯說:“我去給王奶奶家的外孫送飯了。”
一聽要給褚硯送飯,丁雪梅擔心地看著她:“要不還是我去吧。”
她聽說王奶奶家的孫子是從燕京那邊過來養病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好。
再加上他整天抱著一隻貓,從來不出閣樓,一看就像精神病,不然哪家十七八歲的小夥子能這麽幹?
還有自己每次送飯過去,他都要先拍照,然後在本子上記錄一下,搞得神神叨叨的。
丁雪梅一開始給他送飯還提心吊膽的。
她之前在報紙上看過好幾起精神病人拿刀砍人的新聞,對這種人一直很恐懼,後來見他沒什麽攻擊性的行為,就放寬了心。
可讓林菁書過去送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林菁書說:“媽,你要是去送飯被奶奶和二嬸兒她們看到就解釋不清了,不就去送個飯嗎,送完我就走,沒事的。”
丁雪梅隻能無奈點點頭,然後告訴了林菁書一些注意事項。
林菁書表麵上雲淡風輕,其實心裏挺著急的,能忍到現在不去找褚硯都算她定力好了。
那一千六百塊要是被林家那些人知道是被她藏了起來,估計當場就得提刀殺了她。
她倒不怕跟林家人硬剛,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這點兒小風小浪還擊不垮她,她隻怕丁雪梅為難。
好不容易等丁雪梅說完,林菁書趕緊拎著飯盒出了病房。
剛走幾步,林菁書又聽到丁雪梅說了一句:“哎,等等,我還有話沒說完……”
林菁書實在害怕丁雪梅囉囉嗦嗦又說半天,她知道丁雪梅不想讓自己去送飯,所以隻能假裝沒聽到,快步走了衛生院。
她提著打包的飯菜來到王奶奶家。
王奶奶原本坐在藤椅上看書,見是林菁書過來送飯,忙問道:“菁書妹子怎麽是你來的,你媽呢?”
“王奶奶好。”林菁書禮貌地打招呼,“我媽她生病了在醫院。”
“你這飯菜是從飯店打包回來的吧?”王奶奶問。
“是的。”林菁書說。
王奶奶說:“我那外孫子就喜歡吃你媽做的菜,所以才會叫她來送飯的,等你媽好了,我還是希望她能自己做。”
“我媽病好了就會做的。”她倒也沒覺得王奶奶咄咄逼人什麽的,畢竟人家花了錢的,理應享受周到得服務。
說了幾句之後,王奶奶便繼續看書去了,林菁書提著飯菜走上了閣樓。
走廊盡頭就是褚硯的房間了。
她邊走邊往外看,從這裏看過去,丁雪梅被搶劫的那條小巷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說話聲音大一點都能傳到閣樓這邊來。
所以,褚硯對她和丁雪梅做的事情應該全都知道了。
想到這裏,她的表情不由更加凝重,背後浸出一身冷汗。
走過去,敲響緊閉的房門。
半晌,門從裏被打開。
這是林菁書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到褚硯,不得不說,她被對方的顏值震驚到了。
高挑,氣質冷如白玉,長相如明月般姣好。
他懷裏抱著一隻白色的獅子貓,表情冷,聲音更冷:“怎麽是你?”
“我來給你送飯。”
“嗯。”褚硯瞟了一眼她手裏的飯菜,什麽話都沒說。
林菁書趕緊說:“我媽今天生病了,等她病好了會繼續給你做的。”
“打開。”褚硯說。
林菁書反應了半天,才知道他說的是飯菜,趕緊擺好了放在桌上。
褚硯拿出一個徠卡膠片機,對著飯菜和林菁書“哢嚓哢嚓”拍了幾張。
然後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本,拿著筆記錄著什麽。
突然,他指著桌上的芙蓉蒸蛋問:“這是什麽菜。”
林菁書趕緊將菜名告訴他,心裏也越發疑惑,他這都是在幹什麽,怎麽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難怪丁雪梅總說他神神叨叨的。
她瞄了一眼,就見褚硯本子上記的是每日菜譜。
每天的貓飯也記錄在上麵。
貓飯?
對了,她根本沒帶貓飯!
林菁書這才想起在衛生院時,丁雪梅最後一句叮囑,原來是想讓她帶貓飯!
“沒了?”褚硯蹙眉看向她提來的袋子。
“這,我……”林菁書有些尷尬,“要不你先吃,我現在去準備。”
“不。”褚硯抱起那隻窩在椅子上的獅子貓坐在一旁,“我跟昆布一起吃。”
“好,我馬上去準備。”林菁書不敢有任何怨言,畢竟現在她的死穴被褚硯捏著,臨出門前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個,你看到我在小巷裏……”
話還沒說完,隻聽褚硯淡淡地說了一句:“昆布餓了。”
林菁書深呼吸一口,將心底裏的焦躁壓了下去,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觸怒對方。
得忍住!
“行,我現在就去準備。”
不就是貓飯嘛,她上輩子在在貓罐頭廠幹了那麽多年,對付人可能沒什麽經驗,但論起對付貓的經驗,她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