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禾跟陸臻到的時候秦雙已經睡下了,接到電話的時候她聽起來有些疲憊,等聽到陸臻的聲音人才精神了一些,帶著一絲調笑的說道:“我還以為你除了紀禾誰都不在乎了呢,怎麽還想起來給我們打電話了,你妹妹重要嗎?”
她說話倒是很直接,更是帶了故意的成分。
“她在你家嗎?在的話我就先走了。”
“不在,趙俊實去接她了,不過已經兩個小時了,她還沒回來。”
“她給你們打電話的?”
秦雙很快就應了,然後說道:“你這個做哥哥的也不咋樣麽,自己的妹妹自己都看不住,出了事情找別人家幫忙,還真挺刺激的。”
她的話還沒有說話,陸臻就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給張蘭打了個電話,三言兩語說完了之後就掉頭,準備去廠子裏麵看看。
“她應該在廠子附近吧。”紀禾說道。
“應該,我先去了解一下情況吧,半夜跑了個人,廠子那邊估計也是著急的,這次也給廠子添了麻煩,應該過去說一聲,張姨那邊就讓她自己處理吧,畢竟是她自己不找我的,趙俊實也是她喊去的。”
這事兒陸臻已經盡力了,或者說是所有關於她的事情,陸臻都很盡力了,剩下的還是要看陸媛自己的想法,畢竟攔不住的。
果然就像陸臻說的那樣,廠子裏麵這會兒也沒有休息,負責人就在門口的門房,看到陸臻來了之後還有一些自責說道:“你把人交給我,是我沒有處理好,抱歉。”
他搖搖頭說:“沒事的,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負責人把兩個人帶到了裏麵的辦公室去,辦公室裏麵還站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她紮著麻花辮,低著頭,看不到表情,負責人進去坐下,然後指著她說:“她們兩個人在一個宿舍,不知道怎麽就發生了**,然後就打了起來,這都是下午休息時候發生的事情了,後來我就讓人來了我的辦公室,打架影響不好,我想讓兩個人都在這裏冷靜一下,結果沒想到我出去處理了一點事情,兩人又在我的辦公室裏打了起來,後來沒辦法我就讓兩個人分開冷靜和反省,結果一回來,她就不見了。”
“原本我想著是不是小女孩臉皮薄,我就讓人找了一下,沒想到,她不在廠區裏。”
這意思就是已經出去了。
負責人也很無奈,廠區每天都很忙,他還要處理這些家長裏短,就一個沒看住,她就不見了。
“你們為什麽打架?”紀禾直接問向那個女孩子。
她抬起頭,才發現女孩子的脖子上都被抓爛了,幾道血痕子,衣服也被抓得不像話,頭發像是剛才梳了的,褲子上好幾個腳印子,看來打得不輕。
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一臉的堅韌,完全沒有一點委屈的模樣,說道:“俺沒打她,都是她打俺,俺隻是保護自己個兒。”
她說話帶著口音,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身上穿著廠區發的工作服。
這話紀禾是信的,畢竟說謊的話負責人在這裏,她是見過打架過後的陸媛的,所以他是可以拆穿謊言的。
“她為什麽對你動手?”
“因為俺和她說話,她沒聽見,俺就大聲了一點,然後她嫌棄俺有口音,她聽不懂,就讓俺說普通話,可是俺說的就是普通話,就跟她吵起來了,誰知道她這個婆娘歪滴很,俺一共沒說幾句話,她就動手打俺,她說她是城裏的大小姐,俺不敢打她,就隻躲了。”
這個答案真的是讓紀禾無語。
她確實有點口音,但是不重,現在國家都在提倡普通話,其實他們的普通話說得還算好,主要也是因為陸霆在家裏也是要求必須說普通話的,他之前在北京的時候也做老師,所以要求自然多了一些,所以陸媛他們普通話都說得不錯,但是眼前的女孩子普通話雖然沒說明白,但是口音是完全能聽出來意思的,並不嚴重。
這也值得打一架?
還城裏的大小姐?
紀禾看向負責人,他無奈地讓人先出去,然後跟兩人說道:“事情我已經去宿舍了解過了,她說的情況基本屬實,陸團長,您對我們這個廠區是幫了很多忙的,我們廠區也為研究院幹活,我說實話,和您對接和接觸,真的是讓我覺得最舒服的,哪怕別人說您感覺上凶一些,我一點都不覺得,您是真心為我們想。”
他這麽說的意思就是,這件事情其實也是挺為難的,一邊是陸團長的妹妹,一邊是規矩,他其實哪邊都不能不得罪,所以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還是讓這個女孩子在辦公室站到了現在。
陸臻突然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廠長,您不必如此,她有錯,就該罰。”陸臻從來都不喜歡關係戶那一套,包括這次陸媛的工作,其實也是因為陸臻知道這邊需要人,而且陸媛剛好符合標準,否則也不會走關係給她弄進來,她不符合標準的話,陸臻也不會讓她來。
“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她的性格確實不適合我們廠子,我們這裏的人都是來自許多地方的,學曆最低的也是高中文憑,但是廠子裏麵實在是比較辛苦,她可能也吃不了這個苦,隻是找了個理由罷了。”
這話他們二人都知道,是真的。
怕是打架是假的,想跑是真的,不過一定要搞個大事情才能跑掉不回來,所以她還是選擇了這麽個方法。
陸媛本身就是沒腦子又衝動的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意外。
“我知道了,王叔在嗎?我想和他聊一下。”
“在,我給你叫來,你還別說,昨天王叔還把她叫去吃飯了,她回來怪開心的,我本來以為後麵可能會安穩地呆在這裏,誰知道能出這種事情呢?”
廠長一邊說一邊出去了,紀禾看到陸臻的臉色比較沉重了,也沒有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出去等,果不其然不到五分鍾就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匆忙走過來,紀禾讓開讓他進去,就看到不遠處那個女孩子還沒有回宿舍。
她站在樓梯口,反反複複地下去也不是,過來也不是,紀禾幹脆走過去,看到她這麽躊躇,問她:“你還有什麽沒有說的事情嗎?”
她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是紀禾,才放鬆下來問:“俺是想問問,她打俺,俺是不是也要負責任?她說她是城裏來的大小姐,家裏很好,看著也細皮嫩肉的,一瞧就是沒幹過活的樣子,俺以後還能不能繼續在廠子裏留下去?”
陸媛確實不像是幹過活的樣子。
“能,也不是你的錯,為什麽你不能留下來呢?”
“主要是她不是有親戚在廠子裏嘛,俺都聽她說了,要是誰惹她不高興,就不讓在廠子裏幹了,俺家好不容易供俺讀完高中,找了這麽個活,現在實在是不能沒有活,要不然俺底下的弟弟就不能讀書了,俺從來都不敢惹她,早知道少說點話好了。”
還有這一出呢,紀禾是真的不清楚。
沒想到陸媛竟然還在廠子裏麵仗勢欺人。
“她還說什麽了?”
“她說得多了,她說她哥哥可厲害了,是個特別厲害的人物,就是可惜娶了她嫂子,她嫂子長得醜,根本配不上她哥哥,還有她還說她姐夫也很厲害,在北京是個大官,要是俺們讓她不高興了,到時候她就讓俺們吃不了兜著走。”
大概是紀禾實在是不醜,所以眼前的人還真是沒有聯想到她說這個話能和眼前的人有什麽聯係,所以此時也沒有想那麽多,就把陸媛在宿舍裏麵說的話全盤托出了,紀禾真的是聽得都有些發笑了,這還真的是陸媛的風格。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紀禾稍微安慰了一下她,才跟她說:“你帶我去你們宿舍吧,我收拾一下她的東西,她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聽廠長那個話的意思,也是不歡迎她在過來了,已經說得很明顯了,這次過後,陸媛就可以直接離開廠子了。
她還跟張蘭說得好像有多委屈一樣。
到了他們宿舍之後,紀禾才發現,陸媛一個人就用了三個櫃子,宿舍裏麵一共就有四個人,其他三個人共用一個小櫃子,陸媛的東西非常多,多到有些放不下的地步,甚至連其他人的床底下都放著陸媛的東西,她還真是這個宿舍裏麵的霸王。
她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就不算少,現在更是擺得滿滿的,紀禾問了問桌子上有哪些東西是陸媛的,其他三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基本上桌子上麵的東西全部都是陸媛的,也不知道她到北京來收拾了多少東西,竟然把一個小小的宿舍弄成了自己的臥室。
這還不算,陸媛還把自己的東西放在別人的床頭跟前,那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紀禾總算是見識到陸媛有多過分了。
其他幾個人都不跟她說話,隻有剛才一起回來那個姑娘跟紀禾說話,說的也不多,就是說了她的東西還有啥,千萬不要忘記沒帶的,這裏被褥都是發的,紀禾走之前檢查了一下床底下,好在她沒有喜歡在被子底下壓東西的習慣,幾乎是所有的東西都在,紀禾給她裝到蛇皮袋子裏拿到門口,整個宿舍至少空了三分之二,她甚至在其他的幾個人的臉上看到了笑意。
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下來把東西放到車裏,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剛好看到陸臻從辦公室裏麵出來,紀禾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了沉重的表情。
以前每次看到陸臻的時候,他隻是顯得有些冰冷,但是那是陸臻的常態,也就是說他在不說話的時候表情是會有點冷,但是今天卻完全不同,是沉默,肉眼可見的不對勁。
旁邊的人捏了捏他的肩膀,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麽,他點點頭,走出來看到外麵站著的紀禾,連笑容都沒有扯出來,然後就跟著紀禾一塊告別了廠長,走出了廠子。
剛才的焦急已經完全不見了,他的BB機不停地響,一直不間斷的,但是他完全沒有回應,隻是按下了關機,隨手丟在了後座上。
“還找陸媛嗎?”紀禾清冷的聲音打斷了這個氛圍。
“不找了。”陸臻說道,然後踩下油門,直接回家。
兩個人到了家門口,陸臻拿出鑰匙準備伸進去的時候,卻轉動了半天,都沒有轉動,等到從他手裏拿過去的時候,才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拿的壓根就不是家門鑰匙,這種錯誤從來都沒有在陸臻身上出現過,這還是第一次。
她默默掏出自己的鑰匙,打開了門。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此時已經是半夜兩點半了,外麵還有一絲絲冷意,陸媛看著招待所裏麵昏暗的燈光有些害怕,她從來沒有住過這種地方,這還是第一次,原本開了兩個房間,但是卻在分開之前,那個燈光猛不丁的閃了一下,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抓住了趙俊實的袖子說:“姐夫,我怕。”
“怕什麽?”
“這個地方好像有點嚇人,我害怕,姐夫你能陪我嗎?”
趙俊實的嘴角勾了勾,但是卻沒有展露出來,隻是有些僵硬的說道:“這樣是不是不好,你是個還沒有結婚的女孩子,我怎麽能陪你。”
就在這個時候,裏麵的燈光又閃了一下,這種郊區的招待所,牆皮都泛著黃色的光,更是讓她嚇了一跳,完全沒有聽到趙俊實的話,直接就抓住了他的胳膊說:“姐夫,我真的害怕。”
少女的身體觸碰到他的身體,趙俊實心裏有些癢癢,這可是陸臻的妹妹,雖然說長相比紀禾那是差遠了去,但是她看起來還有稚嫩和青澀,實在是讓人無法抗拒,尤其是柔軟的身體。
“這屋燈光可能有點問題,不如你跟我去我那邊?”趙俊實問她。
“好。”陸媛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下一秒就拉著趙俊實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