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深平靜地收回視線,跟著組長進了院子。
院裏臨時搭了棚子做靈堂,從殯儀館租的冰棺擺在中間,兩邊跪著魯師傅的兒子。
周硯深跟著組長過去上了香,然後退到一旁。
和組長說的一樣,魯師傅在廠子裏人緣很好,整條街的街坊都過來幫忙,這會兒周圍都是惋惜的聲音。
“老魯這麽好的人,怎麽會突然自殺呢?”
“對啊,在單位被重用,孩子也們也爭氣,家庭和睦還有什麽不如意的?就是前兩天出的事情,那也沒傷到人啊。”
“不知道,可能是還有其他事情,你們沒見感覺到,這半年多,老魯的氣色大不如從前,雖然以前也是不愛說話的人,可是見麵都是笑眯眯地打個招呼,或者點個頭。而最近半年,每次見到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這邊年多老魯看著老了不少,氣色確實不如以前。”
旁邊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組長聽了,忍不住感歎著:“還真是,這邊年老魯明顯有心事,不過看他工作也沒出錯,我們也就沒多過問過。”
周硯深又站了一會兒,道別離開。
從魯師傅家胡同出來,也沒著急離開,而是站在胡同口等了大半個小時,看著人來人往,多部分都是衝著魯師傅家去的,門口的花圈都快排到了胡同口。
一直站到陳青出現。
陳青從一輛麵包車上下來,站穩後才意外發現站在路邊的周硯深,旁邊停著輛卡車,所以她剛才沒注意到。
緩了一下慌張的情緒,順了順頭發,朝著周硯深走過去:“周硯深?你怎麽在這裏?”
周硯深看了眼胡同:“正好認識,過來看看。”
陳青帶著幾分驚訝:“你也認識魯叔叔啊?我家以前也在這邊住,後來才搬到大院那邊。之前,我爸和魯叔叔關係不錯呢。”
說完表情有些悲傷:“我前兩天回來看看我媽,沒想到就聽到魯叔叔的事了,真是世事無常,怎麽也想不到,像魯叔叔這樣認真的人,為了一點兒小事就鑽牛角尖了。”
周硯深語氣淡淡:“那你忙,我先走了。”
陳青看著周硯深的背影,眼皮毫無征兆地跳起來,讓她有些心慌。
看見陳青的出現,周硯深不用再去收集什麽證據,直接給宋知遇的單位打了舉報電話。
第二天一早,宋知遇就出現在周硯深家。
看著宋知遇通紅的雙眼,知道是熬了一夜沒睡,連夜趕回來的。
周硯深看見宋知遇還是挺詫異:“沒別人了?還非得你回來?”
宋知遇歎口氣:“說了話長,先給我弄口吃的,昨天開了一天會都沒顧上吃,半夜又開會,後半夜就連夜往回來趕,要累死了。”
說完,又跟葉笙打了招呼。
周硯深喊張阿姨煮碗餛飩送書房,然後帶著宋知遇去書房。
關上書房門,宋知遇就有些迫不及待:“怎麽回事?那個陳青本事不小啊,連石市都滲透了。”
周硯深唯一關心:“主要是做什麽?”
宋知遇則歎息搖頭:“拍照片,收集空軍資料,如果能損失一個飛行員,獎勵更多,他們想出的辦法,就是腐蝕或者車禍以及其他意外。”
這樣一來,周硯深就不奇怪陳青為什麽突然出現,還搞出這麽多事情。
宋知遇就很想不通:“那個魯春明的資料,昨晚就整理出來,以前在部隊還立過功,沉默少言,技術很不錯。家庭也算是隨順,怎麽就想不通,為了錢要幹這個呢?”
周硯深沉默了下:“也可能不僅僅是為了錢。”
宋知遇直搖頭:“為了什麽都不應該這樣,這麽容易被腐蝕,當初多虧就沒留在部隊。”
正在聊時,張阿姨送餛飩進來。
宋知遇是真餓了,一大海碗餛飩,唏哩呼嚕就吃進肚子,一擦嘴看著周硯深:“一會兒,你陪我去趟魯春明家。”
周硯深皺眉:“我再去怕是不合適了。”
宋知遇不在意:“沒什麽不合適的,他開車都要撞你們,這事就和你有關係。”
周硯深沒再拒絕,和宋知遇一起又去了魯春明家。
魯春明死後的第二天,還有遠一些親戚戰友趕過來,胡同外麵也搭起了棚子,裏麵擺滿了桌子板凳,用來待客。
鬧鬧嚷嚷,人比昨天更多。
魯春明的妻子鄒愛華已經從醫院回來,精神不是很好地坐在院子裏,來個客人還要有人攙扶著起來應付。
宋知遇和周硯深進去轉了一圈,沒見陳青在。
原本沒打算去打擾鄒愛華,準備等魯春明下葬後再找她。沒想到鄒愛華先看見了他們,讓親戚喊他們去裏麵屋子坐。
騰出一間屋子,鄒愛華讓周硯深和宋知遇坐,情緒看似平和地給他們倒水:“你們是為了老魯的事情來的吧?”
沒等宋知遇開口,鄒愛華苦笑著:“你們是不是也覺得老魯突然這麽走了,很蹊蹺?”
宋知遇點頭:“我們確實對魯師傅的自殺產生一些懷疑。”
鄒愛華緩緩坐下,看著兩人:“其實,老魯走的時候留下一些東西,也給我寫了一封信,我還想等老魯下葬以後去找你們,倒是沒想到你們先來了。”
說完直搖頭:“老魯臨走的前一天晚上,坐在我這個位置上直搖頭,不停地說著,人不能做虧心事,要不早晚都會遭報應的。”
周硯深和宋知遇也不著急,看著鄒愛華說完後陷入沉默,眼底是死寂一樣的灰敗。
過了好一會兒,鄒愛華起身,從櫃子裏掏出一個日記本,還有一個信封遞給宋知遇:“這是老魯留下的,他寫信給我,說等他死後把這些東西交給你們,能減少他的愧疚。”
宋知遇接過日記本沒著急打開:“這件事我們會調查到底,以後可能還會來麻煩您。”
鄒愛華連連搖頭:“日記我看了,你們想要的都有,我也是看了日記才知道,你們找我也沒用。外麵客人挺多的,我就不送你們了。”
窗外,時不時有悲愴的哭聲,還有嘈雜的說話聲,讓宋知遇壓下到嘴邊的話,拿著日記本和周硯深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