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師就覺得葉笙太年輕，剛從大城市來，看什麽都大驚小怪：“這有什麽，要是不來，每個孩子要交五十塊錢，有幾個家庭那麽富裕，願意交錢？比起來他們更願意讓孩子來。而且超額的部分，是歸孩子所有。”
邊說著邊給葉笙示範，怎麽摘棉花。
葉笙看了幾眼，覺得還挺簡單，隻是實際操作起來，才發現一點兒也不簡單，棉花外麵的硬殼，會戳得手指疼。
她摘了一會兒，去找在她前麵不遠處的鹿媛：“鹿媛，你摘多少了？”
鹿媛很喜歡葉笙，拍了拍身前鼓鼓的布兜：“葉老師，我已經摘了三包了。”
葉笙伸手掂了掂布兜的分量，估計有兩三公斤重，吃驚不已：“才多大會兒就摘這麽多了？”
鹿媛有些開心：“葉老師，我們每天的任務是二十五公斤，二十五公斤之外的就算我們自己的，我多摘點就可以掙到錢，給我爺爺奶奶買個老花鏡。”
葉笙笑著揉了揉鹿媛的腦袋：“你還真有心了，那加油啊。”
……
葉笙和馮老師分開，一上午把班裏所有的學生都看了一遍，中午就留在班長馬航那個小組吃飯。
馬航是個挺陽光的男孩子，他們那一組十個男生。
裏麵調皮的學生也最多，葉笙就想留下來看看。
午飯，是棉農開著蹦蹦車送到地頭，一大桶素炒洋白菜，不知道放油沒有，看著就像水煮的一樣，一籃子像磚頭一樣大小的饅頭，還有一大桶看不見綠豆的綠豆湯。
馬航幾個男生搶著要給葉笙打飯：“葉老師，我先來給你盛菜。”
葉笙擺手：“不用不用，你們先盛，我還不餓呢。”
早上麵條裏沒有滋味還有些甜的洋白菜已經讓她頭疼，這會兒看見洋白菜，實在沒有胃口，可是肚子又很餓。隻能等學生打完飯，也去盛了點菜，拿了半個饅頭，和學生們一起吃。
洋白菜沒有油水不說，連點鹹滋味都沒有，饅頭有點兒硬還有些酸。
葉笙餓著肚子都不想吃，卻看見馬航幾個男生吃得很香，小聲問馬航：“你們早上吃早飯沒有？”
馬航邊扒拉著菜邊點頭：“吃了，粥和饅頭還有鹹菜絲，早上覺得饅頭不好吃，現在肚子餓得不行，覺得這個饅頭還挺好吃的。”
其他幾個男生跟著點頭：“這個饅頭現在吃，也不酸了。”
葉笙見幾個孩子都不挑食，也硬著頭皮，把菜和饅頭吃了。
傍晚登記完孩子們一天的摘花情況，才能下班回去吃飯，葉笙看早上還神采飛揚的孩子們，這會兒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都蔫吧了，有些心疼又無奈。
因為她也很餓，而且也連一句話都不想說。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去，發現晚飯還是煮洋白菜，隻是這次扔了幾個西紅柿進去，湯汁紅色，配著大饅頭！
葉笙有些絕望地看著馮老師：“以後要天天吃洋白菜嗎？還有這個饅頭怎麽是酸的？”
馮老師也有些頭大：“饅頭酸是因為他們發麵的時候發過頭了，也沒有放堿麵去中和一下，所以酸得要命。現在他們這裏就洋白菜和冬瓜多，不吃洋白菜就吃冬瓜，我剛才看食堂後麵堆了一大堆洋白菜還有幾個大冬瓜。”
葉笙頭大：“就不能吃別的嗎？他們好歹給孩子們吃好點啊。”
馮老師搖頭：“現在算是搶收的時候，棉農自己都顧不上吃飯，哪裏有功夫好好做飯，都是到時間了隨便湊合一頓。什麽省事做什麽。”
葉笙皺眉：“這樣，孩子們的營養也不夠啊。”
馮老師沒在意：“沒事，也就半個月，堅持一下就過去了。”
晚飯，葉笙還是勉強吃了兩口，讓自己不餓死就行，吃了飯去校長屋裏開會，主要是強調安全，還有安撫學生情緒。
李校長語重心長地說著：“我們每年勤工儉學的目的是什麽？主要是為了鍛煉孩子們，讓他們知道，生活沒有他們想的那麽容易，也是要讓他們知道，如果不好好讀書，就要做這種又苦又累的農活。所以，你們要隨時關注學生情緒，他們要是出現什麽不滿時，你們要及時去疏通和開導。”
葉笙覺得這就是洗腦，見大家都不吱聲，還是忍不住開口：“李老師，孩子們吃苦是好事，可是夥食實在太差。”
李校長沒覺得夥食有什麽問題：“有菜有白麵饅頭，而且是管飽，這已經很不錯了，我們是出來接受鍛煉，而不是出來享福的。小葉老師，你要是覺得孩子們吃得不好，可以看看棉農，還有那些來掙錢的摘花工在吃什麽？”
葉笙抿了抿唇角沒有說話，沈雨茹卻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起來，開口都有些陰陽怪氣：“葉老師沒吃過這種苦，所以受不了這樣的日子，還以為來這裏還是在家屬院呢，一頓飯四個菜，有葷有素。”
說完趕緊拍著校長的馬屁：“李校長，我覺得今天的夥食還不錯，不僅管飽，不少家裏還給孩子們準備了綠豆湯，防止學生中暑。”
葉笙隻是抬頭看了眼沈雨茹，然後繼續沉默。
從校長房間出來，馮老師拉著葉笙：“小葉老師，現在都是這個條件，我們去年去的地方好點，也就住得好點，吃的也是這樣，頓頓洋白菜或者冬瓜，一個星期能給吃點肉都不錯了。”
葉笙有自己的堅持：“但是這樣，對孩子們不公平。”
馮老師沒覺得有什麽不公平，畢竟已經開展兩年的勤工儉學了，這邊的學校都在進行，也沒人說什麽。
第二天，依舊是吃了一天的洋白菜，讓葉笙看見這個菜的名字，都有點兒生理性的反胃，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菜。
中午吃飯時，還有從外地來的摘花工，看著她們香噴噴地吃著饅頭菜。
葉笙琢磨了一會兒，端著飯過去去，問幾個摘花工從哪兒裏來，一天能掙多少錢？
當聽說摘花工摘一公斤棉花給五毛錢。
葉笙的無名火蹭就上來了，要知道，孩子們超額完成任務後，是一公斤按兩毛五計算的！
是學生本來就廉價，還是被人從中間吃了回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