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她肯定不能說出她原本的打算，打自己的臉。
出爾反爾，她在葉家灣還怎麽呆下去？
好好的如意算盤算是徹底落了空，讓她恨不得撲上去抓花那個女人的臉！
可偏偏她什麽都不能做，“反正，我做事問心無愧。若小曦你覺得我這個會記做得不好，你可以向組織反映。我服從組織對我的安排！”
“嗬……”
於若曦樂了。
她一臉甜美的笑容，笑得勾人心魄，“我相信，組織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姑息一個壞人。小韓同，誌的提議，我會認真考慮。”
韓雪麗一口氣憋在胸口，臉徹底黑了。
“幹什麽，幹什麽？”
葉敬元遠遠從山坳那邊走來，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當即就沉下臉。
“都聚在這裏做什麽？有時間在這磨洋工，不要工分了，都不想吃飯是吧？散開，都散開！”
原本等著聽八卦的眾人呼啦啦散開，該幹嘛幹嘛，一下子散得幹幹淨淨。
唯獨於若曦和韓雪麗沒有動。
韓雪麗當即紅了眼眶，“葉叔，我知道因為我是從城裏下放的知識青年，生產隊的隊員們對我這個會記一直都持保留意見，我也時刻謹醒自己要認真學習，用心對待身邊的每一位革一命同一誌。可是，任憑我怎麽努力，還是……我……”
她望著於若曦欲言又止，最後捂著臉抽噎著跑了出去。
這番舉動，如願讓葉敬元臉色更難看了。
“怎麽回事？！”
這朵黑蓮花，告狀的本事越發精進了！
裝可憐嘛，誰不會……
“我都說了，建斌他是救人，又不是無故曠工！”
於若曦一聲大喊，難過得聲音都哽咽了，“小韓同，誌！你怎麽冤枉我都行，可你不能冤枉、冤枉我家建斌啊！他一個大男人……”
韓雪麗一個踉蹌，腳下不穩便跌了出去。
“我的腳……”
韓雪麗一聲慘叫。
原本驚怒的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不過稍微分心居然會被石子兒絆倒，摔了這麽一個大跟鬥！
“小韓同，誌，你沒事吧？”葉敬元高聲詢問。
“不就是崴了一下，能有什麽事？！”
韓雪麗沒來得及回應，斜刺裏倒有人說話了。
“沒看地裏的莊稼就等著收成嗎？如果個個革，命同，誌都這樣無紀律無組織性，咱們生產隊的建設還怎麽搞下去？！”
蔣椿尖細著嗓門說道，將韓雪麗說過的話，又原封不動還給她。
蔣嫂前幾天摔進溝渠裏，好運被葉建斌救下，可他去替自己老媽請病假時，韓雪麗就說了這番話。
當時人多，他又臉皮薄，不好多爭辯，隻得默默忍了這口氣。
韓雪麗至從來了葉家灣，身邊的人總是環繞著各種讚美。
以前的蔣椿也這麽覺得，人美，心善，還樂於助人的韓雪麗，就好像金鳳凰落到了梧桐樹上，那叫一個令人向往。
可至從那天他請假被拒後，他的看法就變了！
今天這場鬧劇，也勾起了他對往事的回憶。
很多當時沒注意的細節眼下再回憶起，總覺得有不少違和的地方。
他覺得，這個女人太會裝了。
至少，絕對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麽善良、無辜。
“我、我……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
腳踝傳來鑽心的疼，蔣椿拿腔拿調的說話，讓她再裝不出楚楚可憐的姿態，疼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見所有人都被驚動了，於若曦飛奔上前，“你的腳！真……沒事？”
“沒！——事！——”
一字一頓，那惡狠狠的眼神都恨不能從於若曦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小韓同，誌說她沒事兒了，大家都散了吧！”
於若曦朗聲一笑，歡快地衝大家揮揮手，“大家都聽從小韓同，誌的安排指揮，咱們快快抓魚去，一家老小都等著分魚打牙祭呢！”
這一聲喊，迅速得到了眾人的響應。
大家喧鬧著再度撲向堰塘，泥漿裏很快便響起了抓魚的歡呼聲，追逐聲，笑鬧聲不斷。
“小韓同，誌，既然你的腳沒事，那我也去忙了。”
於若曦笑眯眯地說完，也迎向了堰塘。
路過田埂時，她隨手捉住了一個小男孩的手，“走，咱們找小石頭去。”
旁人或許沒看到，時刻注意韓雪麗使壞的她，卻沒有錯過對方摔倒前，那暗中飛來的小石子兒。
小男孩原本想掙紮，對上於若曦那雙笑眯眯地眼睛，乖巧地點點頭跟在她身旁。
“三、三嬸兒，我……”
“毛毛真乖，是跟著椿子過來的？”
毛毛是蔣椿的弟弟，比妞妞和小石頭大一歲，從小就和村裏的幾個孩子玩在一起。
“嗯。”
毛毛偷偷睨了她一眼，吞了口唾沫。
三嬸兒明明笑得很歡快呢，他怎麽就覺得……好可怕……
“這孩子，真懂事！”
被誇懂事的毛毛在見到妞妞和小石頭的霎那，才將一直憋住的那口氣呼了出來。
妞妞和小石頭早就蹲守在盛魚的大桶邊走不動道，嘰嘰喳喳的和身邊的小夥伴議論著，緋紅的小臉蛋上寫滿了歡快。
看見毛毛和於若曦過來，妞妞興奮得衝她招招手，“魚魚，媽媽你看！好多好多……”
小石頭卻猛翻白眼兒，“嘁，幾條魚看把你興奮的！毛毛來，看看我爸抓的大魚！這條、這條、還有這條大魚都是我爸抓的。我爸呀……”
有個愛顯擺自己老爸的小人精是個什麽體驗？
於若曦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
“妞妞你別伸手摸，仔細衣服髒。”
她剛才還在想，葉建斌帶兩孩子怎麽抓魚，敢情是把倆孩子丟在這裏。
她把妞妞抱遠了些，“喜歡魚魚？那咱們今晚吃幹煎小魚仔怎麽樣？”
“好呀，好呀！哥哥，媽媽說咱們今晚吃幹煎小魚仔，咱們有魚魚吃啦！”
小女孩敞亮的笑聲感染了塘裏塘外的眾人，眾人紛紛響應，都議論著怎麽吃魚，幹煎、水煮、火烤，十八般武藝都恨不能衝著這些魚招呼。
於若曦這才靜下心來觀察捉魚的眾人。
明明塘裏的個個都是泥人，可她還是輕易從裏麵找出了葉建斌的身影，甚至她一扭頭，便對上了葉建斌看過來的視線。
灼熱、而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