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看得明白,他可是幫得你。”長生似笑非笑,嘴角帶著幾分本能的嘲諷。
安以南看著沉思的張謙,沒有再說什麽。
“對!他幫我。”
“所以……我想讓他活著。”
“我不想,聽到夥伴逝去的消息,不想出現在他的葬禮上。”
那一句句的話,字字誅心。
張謙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了了,但是對這件事兒的重視程度,將改變他的一生。
“她說得對!”長生看向了張謙。
一個毫不猶豫,替夥伴出手的人,雖然有些過分的仁慈,在他看來扶不上牆,可是敢於出頭,倒是有幾分可取之處。
“成功了?”長生又問了這個問題。
安以南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土,然後扔給陳訓一顆丹藥,想了想,又扔給長生一顆,“吃了吧。”
陳訓毫不遲疑,立刻將丹藥吃了。
長生在手心裏轉了兩圈,也扔進了嘴裏。
“我們進去,你們守著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安以南看著陳訓。
“放心!”陳訓隻說了兩個字。
安以南沒有任何遲疑,拉開了屋子的門,和長生兩個人走進了冰宮。
經過了快兩個月的時間,屍斑已經開始擴散了,從無到有,是漫長的,從一個到無數個,那是很快的。
“這個存屍丸,每三年,給她放到嘴裏含一顆,一顆可保三年。”安以南遞給他一瓶。
長生打開後,看到了綠色的圓潤的丹藥,那一顆顆的丹藥,顏色豔麗,“現在吃嗎?”
他輕輕地問,自從來到冰宮,他的眼睛裏,隻有那個身影,再無其他。
“吃。”安以南肯定地說。
長生慢慢地打開姐姐的嘴,由於溫度的原因,她的皮膚冰冷,有些冷硬,他小心翼翼,害怕弄疼她了。
“這樣,就行了?”長生看著那顆丹藥,已經放入嘴裏,然後問道。
總是感覺,不靠譜的樣子。
如果姐姐出了事兒,她別想跑!
“這個藥粉,灑在冰棺的四周,每個月灑一次,這些能用兩年。”安以南給他藥粉,藥粉是純白色的,味道有一點點的花香和藥香混合,撒在冰棺四周,看上去和原來無異。
“然後呢?”長生問。
“等!”安以南皺了皺眉,直接輕輕的說道。
存屍丸,存屍粉,都用上了,現在隻有一個,等!
“等?等多久?”長生將藥粉灑完後,然後看向了安以南,確認她話中的可信度。
安以南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係統出品,絕非凡品,如果自己都辦不到,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能辦到了。
“等多久?我走之前,肯定能有結果,我的命可在你手上握著呢!”
“我都不著急,你心急什麽?”她粉嫩的唇很是鮮亮,但是說出的話,卻絲毫不留情。
長生看到她的樣子,心裏突然踏實一些。
“我倒是佩服你的勇氣。”長生的突然開口,目光已經轉移到了冰棺裏。
“她是我姐姐,我是一個孤兒,從小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任何人從我身邊走過,都會踢我一腳解恨,半夜裏遇到酒鬼,稍有不順心,我就是出氣筒,可是我不敢動,不敢走,因為他們打完我後,會給我錢,讓我不至於餓死。”
說到這裏的時候,長生很諷刺地笑了笑,看著冰棺裏的人,目光一直是那麽溫柔,好像即使全世界負了他,他也不在意,因為他的心中沒有全世界,隻有一個人……
那樣的目光,帶著傾盡所有的執拗。
“後來……”
他輕輕開口,許是有了希望,許是他不希望姐姐被人遺忘,她那麽美好,那麽善良,她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有著一顆最美的心,怎麽能沒有人記得呢?
一想到沒有人記得她,他就想要殺人!
“後來我遇到了她,她一身白色的公主裙,亭亭玉立,站在我麵前,帶著一臉的淺笑。”
長生想到了當時的場景,午夜夢回,無數次夢到的場景。
“現在你可能看不出來,她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梨渦,可愛極了。”
長生笑了,那溫柔繾綣的眼神,如同能滴出水來。
多深的情,才能有這樣的眼神?
瘋魔的人,並不是天生如此,而是經曆了劫難,而被上天拋棄了……
不瘋魔不成活。
“她聲音嬌俏,好像黃鸝,每一個字,都是世界上最美的音符,她對我說……”
“你願意和我回家嗎?以後我保護你!”
長生收回了目光,將目光看向了地麵,嘴角勾起來了……
安以南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靜靜的聽著,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因為她知道,長生並不需要她說話,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因為能安慰他的人,躺在冰棺裏,隻要她一直這樣,長生就能長生。
“後來她帶我回了家,給我治傷,給我上藥。”
“她帶我上學,帶我認識她的朋友。”
“每當有人欺負我的時候,她都站在我的麵前護著我。”
長生閉上了眼睛,很久之後,才緩緩睜開。
“如果我死了,請幫我記住她。”長生開口了,他看著安以南的目光,很空洞。
安以南沉默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給你取名長生,那就是希望你能活著。”
長生笑了笑,隻要提到她的時候,他的情緒都很穩定,她就是他的救贖啊!
“我知道。”
“我還知道,她臨終前提出的條件,想要這麽一直美麗,是因為……”
“她想讓我有目標,讓我活下去。”
“我都懂,可是隻要是她說的,我就會去做。”
安以南沉默了,他什麽都懂,什麽都明白。
她也知道,他懂的吧?
他們兩個人……
感情說不上是親情,愛情,還是恩情,總之是複雜的情緒,但是無論是什麽感情,他們都是純粹的!
“我會記住她。”安以南沒有說什麽保證,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
長生沒有說話,隻是揮了揮手。
安以南離開了,每次來這裏的時候,她的心情都不可避免的有些沉重,還帶著幾分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