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強媳婦一下站定。
“但明麵上就是史紅梅纏著馬大強,如果,我是說如果,蘇知青明麵上也被人這樣看,到時要蹲班房的是她,遇到嚴打照樣吃槍子,她爹媽想讓她活命,還能不讓她嫁給對方?”
對啊,馬大強媳婦都想拍手了,好不容易等到下工,跑回去跟馬大強如此一說。
馬大強自從受到史紅梅對其心靈的一萬點暴擊,就躺在**不敢出門,聞言滿血複活,和老婆如過命兄弟一樣雙手緊握在一起:“好,就這樣幹!”
農具保管室,蘇珍珍伸著脖子朝外看。
她實在不願再回馬大強那個家住了,感覺那家子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奇怪。
可她又抹不下這個臉麵,今天讓姚青鬆去問楊金花,她還能不能回羅家住?並保證不會再不小心踢到那個小屁孩了。
瞧她多誠懇地改過自新啊。
不過就是問一句話要多久?
怎麽到現在還見不到姚青鬆來向她複命?
越想心裏越急,蘇珍珍狠狠跺了一下腳,走出保管室,等在知青下工的路上。
好不容易看到下工的知青,卻沒有姚青鬆的影子,忙拉住一個老實巴交的男知青問。
男知青很奇怪:“咦,他沒跟你說?今天他和村長一路,坐牛車去鎮上了,好像是去取家裏匯款。”
“他家能有什麽匯款?”
蘇珍珍氣得一甩手,轉身就走,後麵有人罵,“瞧她那樣,你跟這種人有什麽好說的?”也沒精力理,心裏隻罵該死的姚青鬆,竟敢不聽她的話擅自行動。
怪不得昨天就覺得他不對勁,老把一張看著像匯款單的紙拿出來看,她說給她看看又百般狡辯不給看。
隻怕是拿到她三千塊的匯款單,找個女知青去冒領了。
就不怕她去派出所報案,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或許是這幾天他總不能讓她開心,他想給她一個驚喜呢?
帶著這樣複雜心情,蘇珍珍跑到村東頭,對著遠方翹首以盼。
等到肚子咕咕叫,蘇珍珍又是狠跺腳,又是嘀嘀咕咕罵,終於看到牛車出現,姚青鬆果然坐在上麵。
蘇珍珍拔腿朝那邊跑,又急刹一樣停住。
嗬,搞得好像她蘇大小姐還要去迎接他似的。
他又不是霍英哥!
蘇珍珍雙手抱胸,下巴昂著,等著牛車停下,姚青鬆隻要朝她看一眼,她馬上轉身走人,他敢不舔狗一樣追上來哄她?
然,牛車停到麵前,姚青鬆跟瞎了一樣沒看她一眼,和馬大叔告別後,拎著一小化肥袋朝村裏走。
她看到了,化肥袋裏好像有袋裝鹽巴。
她到農村插隊,什麽都想到帶了,就沒帶鹽巴,萬萬沒想到還有鬧鹽巴荒的一天。
本著能屈能伸的精神,蘇珍珍追上去:“喂,姓姚的,姚青鬆,你給我站住,我有話問你!”
男人就是不站,抬著腦袋朝前走。
蘇珍珍竟然有些追不上,一跺腳罵起來:“你再不站住,我這就打電話去派出所報案,你偷了我的匯款單,拿到郵局冒領貪汙我的錢,三千塊,自己算算夠坐幾年牢了?”
姚青鬆突地站住,扭過頭。
蘇珍珍心一沉。
對方看白癡的眼神是她從沒見過的。
雖覺不對勁,但她豈能忍?到麵前剛要指著鼻子罵,一張單子甩在她臉上:“好好看看,這是誰的匯款單?”
“當然是我爸媽給我的匯款單!”蘇珍珍一把搶過單子,上麵收款人的名字深深刺痛了她高貴的心靈:姚青鬆!
對方竟不顧及她感受,一把要將匯款單搶回去。
蘇珍珍呼地將匯款單背到身後,瞪大眼睛,唬著臉,“就算收款人的名字是你,但錢肯定是我爸媽寄來的,不想我麻煩,讓你代收罷了。”
平常她隻要一擺這造型,發出這樣嚴厲的聲音,姚青鬆都會害怕,然後妥協。
然這次,男人隻翻了個白眼:“你自己看備注。”
“有什麽好看的?是我爸媽寄的錢就是我的。”
說是這樣說,可蘇珍珍還是拿過匯款單看備注,再次強烈刺痛她高貴的心靈。
備注匯款人的名字是姚青鬆他媽。
蘇珍珍茫然了:“我不信我不信。”
姚青鬆一把搶過匯款單:“不信不會打電話回家問問?”
其實他當時收到匯款單也不敢相信,到鎮上跟爸媽打電話確認後才敢去取錢,由此知道了,姓蘇的爸媽倒台,蘇爺爺嚴令不準任何人特殊照顧賤人。
他錢在手,從此不需要再看賤人的臉色了,痛快!痛快!
姚青鬆背影消失很久,蘇珍珍才勉強回過神,拔腿就朝村公所跑。
“羅會計,你快點打開電話,我要打給我爸媽!”
村公所的電話用個木匣子鎖著,鑰匙以前羅標拿著,現在羅會計拿著,但對她的臉色都是一樣黑:“你要打給你爸媽,用你家電話打就行,跑來老子麵前嚷什麽?”
蘇珍珍愣半天,這才意識到沒有姚青鬆等人做擋箭牌,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說話:“羅會計,我有急事,麻煩你給我打一下電話。”
“誰沒有急事?有急事就來打公家的電話,打壞了你負責還是我負責?”
蘇珍珍眼眶裏淚珠滾來滾去。
感覺現在的人真是壞透了,這麽點小事都要為難她?
但這麽點小事她能處理的辦法隻有一個:“那,那我出錢打行不行?”
錢?羅會計眼球骨碌碌轉:“別動不動就拿錢說事,有錢了不起啊?打一次一塊錢,超過一分鍾錢另算。”
他完全是漫天要價,就等著對方落地還錢。
“好!”蘇珍珍哪裏知道打電話的行情?在她的認知中,能用錢解決的事都是小事。
把羅會計驚得不斷自省:這都可以?
電話打通,蘇珍珍確認爸媽的確沒寄錢來給她,哦不對,是沒錢寄給她,對著電話大哭大鬧一通,蘇父蘇母對著電話都想給她跪下了。
然這還沒完,等蘇珍珍擦著眼淚放下電話,一隻長著老繭的手伸到她眼前晃三晃:“三十八塊錢,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