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事?臉上有光?”女幹事冷笑,手指史紅梅,“她是薑宴的姐姐,怎麽她不去下鄉?是在等著什麽人安排她去坐辦公室?”
史紅梅都快嚇哭,史榮貴忙陪笑解釋:“我家紅梅比薑宴沒大多少,前些年我去碼頭扛大包閃到腰腿腳不靈便,她媽在醫院做護工時傳染上肺癆。”
“全靠紅梅從早到晚做活支撐著這個家,她受的苦不比下鄉少,政策規定一家戶口冊上最少有一個孩子下鄉,既然有薑宴下鄉,那紅梅就不用去了,嘿嘿。”
女幹事氣笑了:“你們不是說薑宴是這月頭才來你們家嗎?下鄉是從哪一年就開始你們不知道?包庇自己女兒不響應國家號召你還有臉跟我在這大言不慚?”
史榮貴嚇得不敢再說話,史紅梅急了,目光投向朱科長,當中意思不言而喻:
朱叔叔,你和女幹事是一條戰壕裏的同誌,快幫我說句話啊?
朱科長當沒看到。
他今天沒吃到肉卻惹了一身腥,恨不能把史家人全吃了,哪還肯幫他們?
見女幹事不依不饒,朱科長裝聾作啞,史紅梅又急又氣也顧不得了:“朱科長,我記得你兒子比我還大一歲是不是?肯定下過鄉了對不對?”
朱科長像被蠍子咬了一口跳起來:“說你自己的問題,別來扯我!”
史紅梅立即“嚇”得不敢說話了,隻委屈巴巴看向女幹事,旁邊人議論紛紛:“朱科長為什麽不敢正麵回答?肯定是他兒子二十一了都沒下過鄉!”
“嗬,科長的兒子都不響應國家號召下鄉支援農村建設,還是這個叫薑宴的姑娘思想覺悟高,可見她說的話可信度更高!”
“我家裏有事我先走一步,請讓讓!”朱科長梗頭扒開人群擠出去,屁股上挨了幾腳都顧不上,跟過街老鼠一樣狼狽。
史紅梅越發委屈:“阿姨,您就讓朱科長這樣走了?”
他在你眼皮底下輕易走了,他兒子就不用下鄉了?你這不是隻敢欺負我們小軟兒嗎?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女幹事一雙利眼把史紅梅的心思看透,“包括你!有這功夫,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去哪裏下鄉吧。”
她說著轉身要走,薑宴雙手抱住她一支胳膊:“阿姨,您能不能安排我,不管在哪裏,哪怕是倉庫地下室也行,住三天?”
見女幹事不解,她轉頭怯生生看柳曼麗史榮貴,“我怕三天後我就見不到您了,還要被人說成是自殺或是意外。”
史榮貴又張著嘴。
死丫頭怎麽連這個都猜到了?
女幹事的嘴抿得像刀片,“我現在跟你去你家,跟左鄰右舍講,隻要聽到你家有一點動靜就來告訴我!”
刀子般的目光掃向柳曼麗史榮貴,“他們敢亂來,就等著挨槍子吧!”
夫妻倆同時縮了脖子。
去史家路上,薑宴突然站住:“阿姨,離我家不遠了,您跟著我爸媽先去,我去一下廁所。”
現在解決內急都得去公共廁所,是個麻煩工程,女幹事也沒多想,點頭和史榮貴等人離開。
薑宴磨磨蹭蹭從廁所出來,在巷子裏沒走幾步,果然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宴,薑宴,等一下。”
她的第六感果然沒錯,薑宴轉頭做驚訝狀:“你?怎麽還沒去醫院?”
高大男人幾步跨到她麵前,黑眉如利劍,雙瞳亮若星辰,純雄性的壓迫感兜頭而來:“這點傷沒必要去醫院,跟我來,有事跟你說。”
薑宴的心如過電般顫動,但她再不會像前世那般,沉醉於這霸道的愛中沒了頭腦,移開目光:“就在這說吧,我也想問問你,你我今天第一次見麵,你怎麽會說認識我?”
男人咯噔都不打一下:“我說的是不認識。”
“......你說的是不認識?”薑宴困惑回憶,“不會吧,當時......”
“現在沒必要再糾結那個了。”男人大手一擺,發布命令:“你不能下鄉!”
薑宴呼地看向男人:“什麽意思?”
隔得如此近,男人眉眼冷峻,鼻梁高挺,氣質若蒼鬆勁柏,更對她形成一種壓迫感:
“你下什麽鄉?南省那地方不止環境惡劣,地處邊境還有各種流竄分子,像你這樣的隨時可能被人賣了還跟著去數錢......”
薑宴避開某人灼灼目光,麵無表情:“我已經答應街道辦的阿姨,三天之內到街道辦報名去南省下鄉,你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她說著想繞開某人離開,“對不起,我有事要先走了。”
手腕被人拉住,輕輕一旋,她再次和某人麵對麵,近到男人氣息噴到她臉上,她已在對方點漆般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因惶恐而瞠大的眼。
前世那種被征服的窒息感襲來,她用力甩手要擺脫這種感覺:“你想做什麽?”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男人放開她的手腕,“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有辦法讓你不下鄉。”
薑宴結巴了:“什,什麽辦法?”
前世,她不能為繼父所用,繼父也是想盡辦法讓她下鄉,她害怕連累霍英隻能答應。
霍英也如今天一般說她不能下鄉,他有辦法讓她不下鄉。
所以,接下來他是不是要說......
“你跟我馬上去打結婚證,你做為隨軍家屬就不用下鄉了。”
薑宴渾身戰栗。
前世遇到霍英她有了依靠,卻也因此害怕影響霍英的前途,不敢再和養父母有任何聯係,任何人問起都一口咬定已和他們劃清關係。
就算如此她還是拖累了霍英。
好不容易重生,她要舍去一切去救心目中最最親愛的父母,怎能再和霍英扯上關係?
可一切如同一個怪圈,就算霍英提前出現,她不再懦弱,前世發生的,這世還是會發生。
那是不是養父母還是會慘死?
霍英還要被她拖入泥濘?
對方隻管滔滔不絕下達指示:“我叫霍英,具體工作我不能告訴你,你隻要知道我是部隊裏的人就行了,工資我會全部上交給你,包括各種津貼、補貼、獎金。”
“當然隨軍後你想工作我會給你安排,幼兒園還是宣傳處?隨你挑。”
“不要再說了!”薑宴有種無力感,“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跟你結婚?”
“你現在可以說。”
男人居高臨下看著她,那種一切盡把握的意氣風發,讓薑宴隻能用吼,才感覺得到自己發出聲音了:
“那你聽好,我不想也不會跟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