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廠子正式投入生產之前,趙沐宸夫妻終於把趙大姑一家子安頓妥當,經過這段時間的培訓學習。他們現在已經適應了縣城的生活,能在新建的廠子裏好好工作了。

趙沐宸夫妻也要回A市那邊去了,集團的生意正在一步步地向外擴展,他們離開太久也不行。

“大姑不必惦記我們,這邊有廠子,我們是要經常回來的。還有我爹他一直想念著你們,估計我們下次來的時候,他也能跟著一起過來。”

前一段時間趙老爺子還給趙沐宸打電話問起自己這個多年未見的妹子,想要來這邊看看妹子呢。

趙大姑拍掌,興奮地說:“那真是太好了!”眼裏卻都是淚,因為離的太遠,都好久沒見大哥了。

趙沐宸夫妻回到A市,自己手頭積攢下來的工作還沒有正式展開呢,公安同誌竟然找上門來了。

“我們是為了付蘭菊來的。”

這兩名公安同誌看著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姓什麽叫什麽了。

“我們很願意配合公安同誌,但她確實和我們家沒什麽關係,帶給我的都是傷害,我真的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了。”

付蘭香實話實說,經過上次事情,她隻要一聽到‘付蘭菊’這三個字都覺得惡心想吐。

她男人坐在她旁邊,拉住她的手,無聲地安撫著她,然後對兩名公安同誌說:“無論她是死還是活,我們都不想知道,如果兩位同誌來我家,隻是為了說她,那請你們還是不要說了。”

兩位公安同誌也很為難,他們是付蘭菊案件專案組的成員,自然知道付蘭香夫妻是受害人,尤其是付蘭香還險些在這件事情裏一屍兩命,換做是誰都不喜歡在舊事重提。

“我們也是沒辦法,不是為難兩位,故意給兩位找傷心難過的,付蘭菊一審判了死刑,她還在請律師上訴,但是希望渺茫,估計終審還會是維持原判的。”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公安同誌說著:“付蘭菊在死刑判決下來之後,一邊找律師,一邊向上麵提申請要求見你一麵。”

“一般來說……死刑犯的最後要求,我們都會滿足的。”

另一個年輕些的公安同誌在同伴說完之後,又添了一句解釋。

趙沐宸聲音冷淡:“不是還沒有終審嗎?萬一沒判下來呢?”

兩名公安同誌略有尷尬地笑了笑,還是那名年長的開口,“這個吧……證據確鑿,終審絕大多數會維持原判的。”

“付蘭菊必死無疑了?那我更不會去見她了,免得我以後做噩夢。”

依著她和她冤家妹子的各種過節,她冤家妹子被槍決那天,她不放一掛一萬喚的鞭炮,已經算是她積德行善了。

“人之將死……”

年長些的公安同誌還想再勸勸,話還沒說完呢,付蘭香接話說:“她就是死一百遍,也不會說一句善良話的。”

受害人如此強硬的拒絕,兩名公安同誌也沒有辦法了,隻能失望離去。

付蘭香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幾天之後這兩個人又來了。

“終審的判決下了,用不了多久就要執行死刑了,付蘭菊還是執意要見你們在獄中絕食了。”

他們來的這天,剛好趙沐宸不在家,甘嶸拍戲結束在家休息,看到公安同誌來找他姐,他連忙過來相陪。

所以未等他姐開口,他先說:“絕食不是正好嘛,她要是餓死了,還省你們一發子彈呢。”

“這個……子彈不是這麽省的,真要是餓出事來,我們還得送她去醫治,反而會耽誤刑期的。”

“真麻煩,不管她是要餓死,還是被槍決,都和我姐姐沒關係,我姐姐不想見她。”

甘嶸懷裏抱著大外甥小寶,後背背著他自己的兒子福寶,前麵都掛著個孩子,竟不顯得有多麽慌亂,顯然是常常這麽帶的。

“那好吧,我們回去如實說,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先走了。”

兩位公安同誌上次來的時候,已經知道付蘭香心意堅決了,這一次來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人家受害人不願意,他們總不能強迫人家受害人去吧。

說完,他們轉身要走,甘嶸都已經做好送客的準備了,一直沉默不言的付蘭香突然開口問道:“死刑是哪天執行?”

“下個月的五號,”

算算日子,確實沒有幾天了,連大半個月都沒有了。

“我同意去見見她!”

付蘭香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突然改變心意,許是‘行死日已定’改變了她的決定吧。

甘嶸急得不行:“姐,你還去見她幹什麽,隨她死去吧。”

“這一輩子是最後一次見麵了,我想聽聽她說什麽。”

她們‘一對冤家姐妹’兩世的糾葛,終是要做一個了斷了。

“聽她說什麽鬼話,姐!”

甘嶸還想勸,可是最終也沒有勸動付蘭香。

她去見付蘭菊那天,是她男人開車陪她一起的,可惜付蘭菊並不想見她男人隻想見她,為了尊重死刑犯最後的要求,獄警沒讓她趙沐宸進去。

倒是有一名女獄警陪著她一起的。

光線並不是很充足的會見室,付蘭菊已經坐在一張長桌子後麵了,她手腳上麵帶著死刑犯人特有的鐐銬,一張臉白得沒有幾分血色,頭發雖然刻意梳理過,卻難遮一層層的白發。

這數天不見,付蘭菊仿佛老了二十歲,看起來比即將要做婆婆的雲大嫂還年長幾分。

付蘭香看她的時候,她至始至終沒有抬頭,好一會兒才說:“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如今這副樣子合該讓你看一看解解氣的,姐姐你心裏是不是樂開花了?”

果然不管判了什麽刑,付蘭菊還是付蘭菊,死到臨頭了仍然是死性不改。

“不是你要求我來的嗎?有什麽話快點說吧!”

付蘭香連坐都懶得坐,她此次能來都已經是出乎她自己的想象了。

“姐姐,我也沒有多長時間了,我們姐妹最後一次見麵,姐姐還是陪我多說幾句吧。”

付蘭菊終於抬起頭,一雙渾濁的眼睛,竟是一點光亮都沒有,一片沉沉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