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裏糊塗不明不白的不知睡了多久,仿佛已經把前世今生都看遍了,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霧前,去路與歸途不知如何選擇。

既然不知道怎麽選,那就再睡一會兒,等休息好了,就應該知道了吧。

“醫生,她這種情況要持續多久?我們這什麽辦法都想了。”

趙沐宸滿嘴都是火泡,沒有人能體會到他心裏到底有多麽焦急,他媳婦已經睡快一個月了,雖然醫生一再保證他媳婦生命體征平穩,他也不敢再等了,哪個好人這麽睡能行啊。

“這個……主要是看病人自己的意誌,我們外界能盡的努力還是有限的,我讓你安排按摩的人,我看你做的挺好的,病人的肌肉什麽的都保持很好。”

醫生盡自己最大所能寬慰著病人家屬,趙沐宸苦笑了一下,同樣的話,他聽太多了,他想聽點新的。

他專門雇了兩個專業護工二十四小時輪班給自己媳婦做按摩,就怕自己媳婦一旦睡醒了,身體跟不上。

他還跟著兩個護工學了不少,一旦得閑就親自給他媳婦揉捏。

“她有什麽愛聽的話,你就多和她說說,愛吃音樂可以常放放,我看她弟弟給她讀小說的時候,她的呼吸明顯平緩許多,腦電波活動也頻繁,還有孩子和你在的時候,她的監測數據明顯要活躍的。”

以前這些專業術語他都不懂,現在他搞得比專業人士都明白。

醫生和他一說,他瞄一眼放到床旁邊的各項機器就知道躺在**的媳婦是啥狀態了。

見沒有什麽可和患者家屬交待的了,轉身出了病房,還很體貼地幫著帶上門。

病房裏就剩下坐在床邊的趙沐宸和躺在**睡著的他媳婦了,他靜靜地看著他媳婦的睡顏,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這一個月來,他一直在說話,不停地說,現在說不出來,不是累了,不是沒有說的了,而是就想這麽靜靜地陪他媳婦呆一會兒。

自從他媳婦變成現在的狀態,他就把這所醫院最好的一間病房長期包了下來,他已經把這裏當成家住了。

“蘭香,你快醒醒吧,小寶已經快要會走了,你要是再睡下去,可就錯過親眼看他第一次走路了,還有,你設計的服裝獲得國外的大獎了,昨天我們接到電話,讓你準備準備,下個月月中會頒獎給你的,你要是一直睡,出不去多可惜……還有……”說到這裏,趙沐宸又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他的眼角滲出淚光來,“媳婦,我求你了,快醒過來吧,沒有你,我真的不行,這段時間,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一直故作堅強,在老人和孩子麵前不敢流露半點軟弱來,隻有一個人麵對他媳婦的時候,才能把心裏的真實情感表現出來。

他拉著付蘭香的手,站起身來,他的臉正好對著付蘭香的臉,眼裏流出來的淚水,一下子掉落下去,掉落到了付蘭香的雙唇之間,滲進了付蘭香的嘴裏。

是什麽東西這麽苦澀呢?付蘭香半睡半醒之間,其實是能聽到周邊的聲音的,她能感知得到她男人正陪著她。

她男人說什麽呢?怎麽會有這麽苦的東西掉進她的嘴裏?

白茫茫的霧氣裏,她感覺有一隻手正死死地拉著她,拽著她從迷霧裏麵出去,說著什麽不能沒有她的。

這樣的話,她之前也反複聽過,可是沒有像今天這般聽到時透著深深的絕望,絕望之中又有著強大的祈盼……

是啊,她不能再睡下去了,不管睜開眼睛要麵對什麽樣的人生,她必須選擇堅強,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她用著全身所有力氣,努力地睜著自己的眼睛,第一次沒有成功,緊接著又用了兩次,還是沒有成功,她卻越挫越勇,終於再一次時,她睜開了許久沒有睜開的眼睛。

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她感到有一點刺目,她卻不敢閉上眼睛了,好不容易睜開的,她怕一旦閉上,她就睜不開了。

然後,她就看到她男人那一張憔悴的臉孔,剛好映在她的眼睛裏,那麽的清晰,那麽的真切,真好,她又能看到她男人了,她沒死,她沒有再次重生,她又回來了。

她輕輕地喚了一聲,“沐宸!”

見著站在病床旁,明明是直勾勾盯著她的男人沒有反應,她以為男人沒有聽見,又輕聲說:“沐宸,我渴了!”

這一點,總算是讓趙沐宸回過神來,他又緊緊盯著他媳婦幾眼,才激動地反應過來,“媳婦,你醒了?媳婦,你要啥?媳婦,你千萬別睡了,你等著,我去找醫生過來……”

趙沐宸說著一邊摁著呼喚鈴一邊就盯著付蘭香不停地說話。

聽到呼喚鈴的護士推門進來,一眼看到醒過來的付蘭香,二話沒說就往外跑,“醫生,醫生,九病房的患者醒了!”

等著醫生來的時候,趙沐宸正拿小勺喂著付蘭香小口小口地喝水。

幾個醫生聯合給醒過來的付蘭香做了一次會診,最後的診斷節目是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一切正常。

這倒也附合他們之前的判斷,畢竟付蘭香睡著狀態的時候,他們就說過付蘭香的身體沒有問題,為什麽會睡著不醒,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

醫生這邊給出的結果都是好的,全家當然都高興。

在知道付蘭香醒過來後,除了他們家裏人都來過後,第二天開始,像rose這樣的合作夥伴和至交好友,都接二連三地上門看望她了。

她又在醫院恢複了幾天,每天在她男人的攙扶下,下床走一走,除了前兩天剛下床時,覺得腳下麵像是踩棉花,練習走一段時間,就好多了。

“我覺得自己沒有什麽事了,不如明天就出院吧,總住在醫院也不是個辦法了。”

付蘭香倚在自己男人的懷裏,小聲地說著。

趙沐宸安慰著她,“不行,啥時候出院要聽醫生的,你睡那麽久,鐵打的身體都要恢複一段的,反正也住這麽久了,不差這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