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聽了點點頭：
“也罷！汪兄也不是外人我就和你說說。”
他還不忘看了看左右，確定這間屋子之中再無外人之後才壓低了聲音道：
“曹軍攻打綿竹你知道吧？”
汪直點頭，這件事整個益州可以說已經是無人不知了，自然不是什麽秘密。
“此事在下自然是知道的，但不知這有什麽關係？”
“哎！別提了關係大著呢，重點是咱們敗了！”
汪直故作吃驚道：“什麽？敗了？綿竹那地方我是去過的，那裏的城關地處險要，易守難攻咱們咋如此輕易就敗了呢？”
“誰說不是呢！曹軍實在是太厲害了，我看了送回來的公文，上麵提到曹軍使用了一種巨大的攻城車，直接就將城關給占領了，如今我義父手中已無兵馬，隻怕是曹軍幾天之後就會打到成都了呀！”
汪直心中禁不住的得意，可表麵上還要顯出十分慌亂的樣子：
“那該如何是好！一旦曹軍來了成都豈不是要守不住？”
“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要不然我今日怎麽會一個人前來，我和你說啊，那幫整日裏圍在我身邊打轉的家夥今天為啥沒來你知道不？”
汪直搖搖頭。
“都特娘的跑啦！這幫不講義氣的王八蛋一個個跑的比馬還快！”
“跑了？”汪直這次是真的有些不解了：“他們要跑劉益州就放任他們逃走？”
“不放人還能如何？我義父說了，誰想走的他不阻攔，他都這麽說了你說那些怕死之輩哪還能留下啊！”
“那劉益州也打算……？”
劉封一仰脖又將一杯酒倒進腹中：
“要是那樣還好了呢？我那義父也不知道這次是犯了什麽邪，他說城在人在，要和成都城共存亡！哎，汪兄你說說，他是不是老糊塗了，明顯打不過，幹嘛不走，留在這不就是一死嗎？”
聽到劉備不打算走，汪直心下一鬆，隻要劉備不走就已經足夠了。
他可是深知劉備也是自家主公肉中的一根刺。
“不愧是明公啊！真乃大丈夫也！”汪直還不忘違心的稱讚了一句。
“明白個屁，我看就是老糊塗了，可他想死不能叫小爺也在這裏陪他一起死啊！他是活夠了，小爺還享受生活呢，他憑什麽叫小爺也陪著！”
劉封顯然是帶聽來的，才喝了幾杯，便已有些肆無忌憚，就連說話都有些不計後果了！
汪直故意阻止道：“公子說話小點聲，小心隔牆有耳，若是叫劉益州知道了你在這裏大放厥詞，小心他怪罪於你啊！”
“啊呸！他這個時候還哪裏有閑心來管我！要說義父這玩意兒就是白搭，老子要是他親兒子，我看他還會不會把我也搭進去！”
劉封明顯將往日的怨氣全都發泄了出來。
汪直搖頭：“公子，不可如此啊！再怎麽說劉益州也是你的義父，你這樣背後指責他終究還是不對的！”
“你可拉倒吧，有什麽不對的，他不叫我活，我還在乎他？我跟你說，我就是找不到門路自身還沒有兵權，要是有，老子直接開城門投降，請曹大將軍進城，他不是想死嗎？我這個做義子的就親手成全了他！”
劉封說話時牙齒咬得咯嘣嘣直響。
可見他對劉備的怨念究竟有多大。
說著無意可聽著有心，當汪直聽到開城門的時候，不由得心髒都跟著亂跳。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劉封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酒色之徒，他都有點懷疑劉封這麽說是不是來故意試探他的了！
做戲可是一門技術活，見到劉備父子反目，汪直都要樂瘋了，可還得努力壓製自己，叫自己表現出一種擔驚受怕的表情。
“公子，看來你真是喝多了，這些話你是不該說的啊！”
“屁！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得！公子低聲些，咱們還是繼續喝酒吧，至於曹軍進城那些事就叫那些有本事的人去做吧，咱們又能做什麽呢？無非就是發幾句牢騷而已！”
“也對，今朝有酒今朝醉，來你我滿飲此杯！”
劉封一仰脖，又是一杯酒下肚，整張臉都白的嚇人。
汪直隨後也是一飲而盡，他也想喝酒，因為他高興啊！
就這樣兩個原本就是敵人的人你來我往，都喝了個酩酊大醉。
隻不過一個是真開心。
一個則是前路沒有方向的真悲傷！
酒入愁腸，酒入歡腸！
滋味自然不同！
又是數日時間。
前線的軍報如雪片一樣進入成都。
對於劉備來說就沒有一件事是值得他高興。
幾日以來，每天都有縣城落入曹軍之手的消息，不是舉城投降便是被瞬間擊破。
似乎曹軍距離成都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張鬆走了，趙韙走了，身邊的人幾乎走了一個幹淨。
叫劉備再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世態炎涼。
他看著下手不遠處，依舊拿著一把羽扇表情輕鬆的法正。
劉備苦笑一聲道：
“他們都走了，先生為何不走啊？”
羽扇輕輕搖晃，法正笑道：
“為何要走？”
“可曹軍一旦來到，成都必然失守，先生留在這豈不是等死？”
“哈哈！那又有何妨，明公你不也沒有離開嗎？”
劉備歎了一口氣：
“我和你們不一樣，曹昂擺明了就是想置我於死地，縱然離開他也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的躲夠了！先生你還年輕，不如……”
“不如什麽？不如離開？明公還是不要勸我啦，我已經想好了，我哪也不走，就陪著明公，不就是一死嗎？又有何懼！”
劉備心中一暖，他沒有想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居然還有人心甘情願陪著自己去送死。
“先生高義，請受備一拜！”
說著話，劉備恭恭敬敬對著法正施了一禮。
法正也沒僥幸，心安理得受了劉備一拜。
片刻後劉備起身，又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陳到：
“陳到，你為何也不走？”
陳到苦笑：“既然到已經追隨了主公，又何來拋棄一說，主公所在之處，到必然站在您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