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羅令儀的身影拉的很長,纖細柔弱,她的聲音如泣如訴,臉上沒有一點淚痕卻無限的惆悵。

“你說我的阿舅,大魏皇帝,他真的會看在母親麵上放過我這個亂臣賊子之女嗎?”羅令儀的聲音很低,帶著濃濃的自嘲。

“當然,姐姐是聖人欽封的清平郡主,大魏長公主之女,長公主是我大魏的英雄,姐姐是英雄的女兒。”玉明月毫不猶疑道。

雖聖心難測,但聖人還不至於對兩個弱女子下手,更何況,滅羅氏一門容易,安幽州軍民之心不易。

留著羅家姐妹更能安定軍心,仁君的名號難道不比暴君更好聽?

聖人不止會留著她們性命,甚至還會為她和七皇子風光大婚。

玉明月很難過,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感覺。

為哥哥擔心,也為長公主難過。

一場戰爭之下,不知有多少枉死的冤魂,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世家政客,他們都說自己無辜無奈,可是誰讓百姓戰禍不斷,誰又讓女人成為他們爭權奪利的犧牲品。

二人看著漸漸西沉的落日,默契的朝對方看去,羅令儀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說實話,我現在反倒不那麽害怕了,吊著的心終於落下,其實離開幽州那日我便知道,我此生再回不去了,也再難見到他們。哪怕是聖人有一天要斬草除根,我也不會意外,也不會害怕。明月妹妹,謝謝你來看我,來京城最高興的就是能認識你!”

自羅家謀反,母親殉國的消息傳來,她們姐妹就仿若瘟疫一般,那些平日裏的好姐妹都不見了。

人情冷暖,人生百態。

“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姐妹,相互扶持,不離不棄。”

“當然!”羅令儀眼中熠熠而生的光彩驅散了悲痛。

痛嗎?

失去雙親,徹骨之痛。

恨嗎?

她又該恨誰?

活嗎?

當然,她以後的每一日都不是替自己活著。

許多許多年過去,羅令儀還能想起那日的夕陽,那是她此後人生能得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

所以,後來,就算她們有了分歧,再無法做交心的好姐妹,可她也從未對她起過殺意。

因為,她人生中最無助的歲月都有她的陪伴,她是她心中旁人不可觸及的良善。

……

幽州遲遲未有消息傳來,京中更加風聲鶴唳,朝堂上世族和姚家一黨依舊吵的天翻地覆。

姚之年咄咄逼人,一出口就來了一記反殺。

姚之年一黨開始攻擊七皇子失蹤是世族的陰謀,因為一起失蹤的還有定國公府的世子。

“七皇子一失蹤,就提出迎回皇後,哪有這麽巧合的事。世人皆知,玉世子母族是青河崔氏,崔氏乃五姓之一,五姓一向是同氣連枝。”

如今玉家父子都不在朝中,玉家二爺三爺又官職卑微,說不上話。姚家趁機把七皇子的失蹤都怪到玉明鏡身上。

“姚大人,無憑無據的話還是不要亂說,你這是在挑起我大魏內亂嗎?”立刻便有人反擊。

“就算玉明鏡不是受人指使,可他身為七皇子副將,就該盡心護衛,七皇子失蹤他有不可推卸之責。”姚之年道。

“朝堂是討論政事之地,姚大人莫要夾雜私怨。”說話的正是榜眼周子軒。

隨後盧秉文幾個人也開口為玉明鏡說話。

當日玉明鏡那日隨聖人一起招攬這些士子,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很好。

姚之年這招也算高明,但因為姚家之前和定國公府的舊怨也引起了觸底反彈。